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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挽著陸雲鴻的手,身體不由自主地緊貼著,無意識地透出一股親昵。當她發現時,孩子和小狗已經拐進了胡同里。
這個時候,她想離開了,不能表現得像個離不開相公的婦人。
陸雲鴻卻始終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絲毫不放。
他們一直往前走,直到上了小橋,然後在夕陽的餘暉中站了一會,直到房檐的陰影罩了下來,天色漸暗,他們才從小橋的另外一邊走了回去。
一路上,他們還看見一些老人在屋檐下喝酒,暮年的他們顯得豪邁又爽朗,談笑中盡顯釋然,仿佛在這世間,已經沒有能夠讓他們憂愁的事情了。
甚至於,其中一位老人還說自己去看了風水寶地,那是為了他死後能有一個好的安葬點,也希望可以給後人帶來一些好的運道。
這些話引起了王秀的注意,她和陸雲鴻已經走過那個小院了,但她還是回頭去看。
昏黃的燈火中,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放了兩碗酒,兩碟菜。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身體往後仰,露出一臉滿足嚮往的神情來。而剛剛那些話,正是他說的。
另外一位老人則附和著,看起來十分贊同。在他們的眼中,生死都已經不再重要,活到一定的年紀,連身後事都開始自行安排了。
這個時候,雲捲雲舒,花開花落,仿佛都有它的宿命,任何人可以干涉一時,不能干涉一輩子。
如果說她和陸雲鴻的相遇是人為的,那麼愛上陸雲鴻則是她的選擇,與人無關。
王秀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陸雲鴻,這段時間的長途跋涉,他似乎憔悴了許多。
主動握住他的手,王秀輕輕說道:「我們回去吧!」
陸雲鴻聽見她的心聲,眼底漸漸濕潤,微紅的眼睛裡卻滿是幸福和感動。
最終,她還是心無芥蒂地接受了他。
「阿秀……」
陸雲鴻輕輕地喚,聲音透著一絲哽咽。
王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感性的話就別說了,她不想聽。
然而落日餘暉下,背著光漸行漸遠的陸雲鴻還是笑得像個傻子。這一刻,他告訴自己,這一生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
京城裡,葉知秋終於等到明心回來了。
不過等到他擺出陸雲鴻的命盤時,卻發現陸雲鴻最後那點龍騰之勢徹底沉落,深深潛藏在深淵之中,再不復攪動風雲的跡象。
葉知秋徹底呆住了,這才過去了一晚。
他拽住明心的衣袖,緊張到語無倫次道:「不會吧,不會吧。
明心奇怪道:「不會什麼?」
葉知秋道:「不會陸雲鴻在戰場上受了傷,再也不能人道了吧?」
明心:「……」???
看到明心一頭霧水,並且表現出嫌棄的表情。葉知秋連忙拉著他去看陸雲鴻的命盤。
但明心只是掃了一眼,便解釋道:「他只是不屑再去與人爭,因為他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葉知秋懵在原地,他一直以為陸雲鴻有謀反之心,那股龍騰之勢也是想自己當皇帝的。
怎麼還不是呢?
得到了,他得到了什麼?竟然比皇位還要重要嗎?
葉知秋直愣愣地望著明心,希望他能夠解答一下。
可明心只是道:「命格之說,不過只是表象而已,你不必太過在意。」
「陸雲鴻現在父母雙全,夫妻恩愛,兒女繞膝,倘若朝堂動盪,天下不安,他現在所擁有的可能都會失去,你覺得他會犯蠢嗎?」
葉知秋堅定道:「那必然不會啊。」
明心道:「有些人追名逐利一輩子,到死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握不住!有些人,從一開始就看透了,所謂反叛之勢,也不過是破釜沉舟的決心和毅力而已。」
「從頭到尾,陸雲鴻最看不上的,大概就是皇位了。」
葉知秋聽後,久久不語。
他似乎是開悟了,但又覺得迷糊得緊,總差那麼一點,可就是那麼一點了。
他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明心,腦袋裡暈乎乎的,胸腔里卻熱得厲害。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竟然想哭。
……
陸雲鴻和王秀回京那天,是八月二十九,中秋節已經過了,但他們趕得上重陽節。
陸家和王家都趕去城門口迎接,那動靜自然是不小的。
更何況,那些聽見風聲趕去看熱鬧的人,還發現了宋家、計家的馬車。
計家的馬車上,有一位貌美的婦人抱著一個孩子下了車,計雲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護著,生怕磕著碰著了。
聯想到長公主和計雲蔚的婚期已定,那位美婦人的身份便不難猜了。
於是一個個連忙捂住嘴巴,悄無聲息地退去。
梅府,梅太師聽著下人的回稟,捋著鬍鬚的手頓了頓。
陸雲鴻一個文官,去幹了武將的職,回京後威望只增不減。
再加上長公主和計家的親事,陸雲鴻一黨已經可以和王家齊頭並進了。
而他們梅家……終究是要單薄一點。
梅太傅問這身邊的下人道:「高鮮今日來過了嗎?」
下人連忙道:「來了,在前廳等著老爺呢。」
梅太傅頓時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什麼,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高鮮是和裴善一屆的狀元,現在調任都察院。若是培養得宜,將來未必不能位列九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