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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有一遺物,縫在貼身裡衣之中,你猜是什麼?」
陸雲鴻握住椅子的手緊了緊,問道:「是什麼?」
明心道:「是兩千兩早已不能兌換的銀票,因為他沒有子嗣,學生也不知道銀票所來,只知道老師叮囑過,要穿著那件衣服下葬,否則死不瞑目。而那件舊衣,料子很好,針線卻很差,甚至於因為他年邁枯瘦,已經極不合體了。」
陸雲鴻勾了勾嘴角,笑道:「這故事倒是離奇。」
明心道:「不過執念罷了。」
陸雲鴻抿了抿唇,突然覺得喉嚨乾燥。
他不想聽什麼首輔的故事,他想知道安王的。
可他才剛張開口,便聽見明心道:「你能留得住她,不必慌張。」
「我來是想告訴你,既然兩心相悅,就不要被過去所蒙蔽。」
「有時候你看見的,未必就是真的。你的恨意從哪裡來?你又是從什麼時候不恨了呢?」
陸雲鴻望著明心,面上麻木,心裡宛如翻江倒海,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明心則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後便離開了。
第283章 這人間一點也不一樣了
安王府。
玉瓊院裡只點了一盞燈,安王將昏黃的光都擋在背後。
他坐在羅漢床上,長發垂落,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孔。
時通只能從髮絲的空隙中窺見他的神情,陰鬱的眉眼下冷漠疏離,全身像是凍結了冰霜,仿佛近他三尺之內必死無疑。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時通撐到極限,昏昏地垂著頭。
「咯吱」一聲,房門開了。
迎面的冷風吹來,時通打了個寒戰,一下子站起來道:「王爺?」
安王站在門口,晨光落在他的臉上,照著他的臉雪白如紙,像是剛剛大病初癒的人,又像是迴光返照的將死之人,嚇得時通連忙上前去。
安王額頭上的血色已經凝固,紗布也不知所蹤,鼓起來的傷口裡似乎還包了血沫渣子。時通咽了咽口水,緊張道:「王爺,要不咱們還是請一位太醫來看看吧。」
一陣風吹來,安王的頭髮更亂了,卻擋住了那個傷口。他看著遠方,雙眸漸漸失神,嘴裡喃喃地道:「她也是重生回來的吧?不然怎麼會一直避著我?」
「她以為她可以雙宿雙飛了嗎?」
「呵呵,做夢呢!」
時通聽得雲裡霧裡的,心裡咯噔一聲,不安地問道:「王爺,您在說什麼呢?」
安王轉頭,看著時通笑道:「時通啊,我回來了。」
時通看他那笑容,唇紅齒白的,面上卻陰森極了。他只覺得心裡瘮得慌,連回話都不會了。
安王卻不管他,繼續道:「陸雲鴻,是你吧?」
「那個將王秀從我身邊帶走的人,是你吧!」
「一定是你,我知道的!」
他說完,拂袖離去,匆忙得像是追趕著什麼?
時通追出去時,只見安王一躍上馬,馳騁而去。
他驚慌失措地道:「完了,完了……」
門房裡的人弄不清楚,急急上來問,要不要派人跟上王爺。
時通咆哮道:「還用問嗎?王爺都瘋了!」
門房裡的人:「……」?!
……
安王瘋了,據說醒來就打馬出京,誰都攔不住。
再加上,陳嬪的死到底走露了風聲,大家雖然表面上沒有議論,但私底下都在說,陳嬪是被逼著自盡的,安王也因此大受打擊。
京城的風向陸雲鴻都不在意,但明心的話卻讓他夜不能寐。他也連夜讓人盯著安王府,沒過多久,果然傳來了消息。
因為找的人是計雲蔚安排的,所以得到消息後,計雲蔚就趕去了陸家。
他難以置信地對陸雲鴻道:「安王出京,去的竟然是你和嫂子上次住的莊上。」
「他衝進去,不知翻找什麼?然後又出來在那附近遊蕩,等安王府的人找到他才回來的。現在大家都說他瘋了,但我覺得安王不會瘋的,只是這其中古怪得很。」
陸雲鴻的手緊握成拳,目光冷冷地道:「他當然沒有瘋。」
計雲蔚見陸雲鴻知道,當即便問道:「那他是怎麼了?總不會是因為安王妃的死記恨上嫂嫂了吧?」
陸雲鴻搖頭,背過身去。
他看著昏暗的夜色,遠處的燈光像極他心中最後那抹餘溫,那是他血脈中最炙熱的存在,誰也別想奪去。
再次回頭,他恢復了冷靜,目光也犀利了許多。
他對計雲蔚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夢嗎?那其實也不算夢,你就當我們都重新活了一遍吧。」
「而現在,安王也找回了曾經那份記憶。」
計雲蔚瞠目結舌,恍惚都沒聽明白,卻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他道:「什麼意思?」
陸雲鴻道:「意思就是……安王他知道自己將來謀逆會失敗,可能會有別的打算,我們要小心了。」
計雲蔚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快速地轉動著,隨後驚訝地問:「安王他怎麼會知道呢?他為什麼也會有這樣的奇遇?為什麼我沒有啊?」
陸雲鴻冷嗤:「誰知道呢?興許是他上輩子作孽太多了。」
計雲蔚聞言,往後退了退,小聲地問:「那你?」
陸雲鴻愣住,隨即又笑了笑,無比落寞道:「興許也我也做不少孽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