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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陸雲鴻要問話時,徐瀟把他扶起來,跪坐在地上。
此時高鮮髮絲凌亂,衣服髒污不堪,身上除了血漬便是地上蹭到的泥灰,而那張臉看起來烏青發黑,已經跟往常大相逕庭了。
陸雲鴻輕拍驚堂木,問道:「高鮮,為何在府內大開殺戒!」
高鮮抬起頭,眼睛充血,眼珠子好似要滾落出來一樣,睜得大大的,惡狠狠地望著陸雲鴻。
他冷笑:「你想知道什麼?」
陸雲鴻道:「我想知道真相。」
高鮮嗤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仿佛不願再費唇舌。
陸雲鴻也不著急,而是懶懶地對著黃少瑜道:「記。高鮮因裴家喜得麟兒,皇上和太子多加恩賞,以至於妒性大發,在府內凌虐郡主,濫殺無辜。」
黃少瑜都懵了,根本下不去筆。
可剛剛閉眼的高鮮,猛地一下子睜開,那張臉突然漲得通紅,整個人面容也開始扭曲,變得憤懣不堪,痛苦不已。
他沒有想到,陸雲鴻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他當時心中所想,整個人宛如被撕開最後一層遮羞布,他憤怒著,心裡無比厭惡地想,陸雲鴻真是夠狠的!
陸雲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是比剛剛多了幾分涼薄,冷冷地譏誚道:「你以為我是黃少瑜,你說什麼我寫什麼?你不說我就上呈白紙?」
「高鮮,你那麼聰明,就該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這麼晚來審你,並不是想套什麼機密的話,這純粹就是我大晚上睡不著了,想找幾個人陪我而已。」
「當然,死人不算。」
高鮮的骨節捏得咔咔作響,漲血的臉看起來恐怖極了,那雙眼睛從紅變黑,像無盡的深淵一樣,恨不得蠶食掉陸雲鴻的血肉。
可陸雲鴻好端端地坐在大案里,還撫摸著自己修長的手指,看起來真像是夜裡睡不著,出來找消遣來了。
黃少瑜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心裡七上八下的,往常別人都說他審案狠辣,不留情面。那些人怕是沒有見過什麼叫做殺神,光是坐在這裡,就已經給人一種攝魂奪魄的感覺了。
這個時候,他不免佩服起高鮮來。你說你,都是階下囚了,還狂什麼狂?
好生招了,大家都好,何必要弄得那閻王生氣,到時候給你挫骨揚灰你就滿意了。
別人也罷,只當是沒見識的,死了也不冤枉。
可你和他同朝為官多年,還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性?真當他是來秉公辦案,撈你出去的?
笑話!
黃少瑜搖了搖頭,鬼使神差般照著陸雲鴻說的寫了。
高鮮看得眼眸欲裂,終於肯開口說了,他道:「不是。」
陸雲鴻道:「那就如實說,你為什麼要殺誠王府的人。」
高鮮冷笑道:「在我高家的,就是我高家的下人,什麼誠王府的人,我不明白。」
陸雲鴻道:「原來如此,那也就是說,你謀害郡主的時候,只想著是在殺妻!」
高鮮一下子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怒吼道:「我沒有謀害郡主!」
陸雲鴻轉頭對黃少瑜道:「記下,他下手的時候,知道自己殺的是郡主!」
高鮮魂都要嚇飛了,掙扎著想要去找陸雲鴻說清楚,卻被徐瀟狠狠地壓制在地上。
他在那地上掙扎著,傷口流出的鮮血很快把地都染紅了,可他根本顧不得,赤紅著眼睛,拼命地解釋道:「我沒有謀害郡主,陸雲鴻,我沒有謀害郡主!你休想把這個罪名壓在我的身上,郡主還活得好好的,她根本就沒有死!」
陸雲鴻卻淡淡道:「你入獄的時候,她的確還沒有死。」
「再說了,死了才算謀害,沒死就可以洗刷罪名,這是誰教給你的?」
「知道誠王為什麼後來不進大獄?那是因為皇上怕他進來,把你碎屍萬段了!」
「高鮮,燕陽郡主是皇家郡主,自幼嬌生慣養的你會不知道。當年皇后娘娘的親姐姐,那位可是定國公府的大小姐,出嫁後不過因為小產,下紅不止便沒了性命。燕陽郡主的身體,比她又強多少呢?你可知,那床榻都濕透了,一個弱女子又有多少血是可以流的?」
「謀害郡主是誅連親族的大罪,你們高家已經被收監押往京城,你等著和親人團聚吧。」
高鮮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仰著頭,伸長著手想要去夠陸雲鴻的衣角,可惜那大案離他太遠了,他根本夠不著。
無奈之下,他只好哀求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謀害郡主。我只是……我只是想滅一滅她的威風,打兩個人出出氣而已。」
陸雲鴻嗤道:「滅一滅郡主的威風?據我所知,郡主自從嫁給你以後,安分守己,並未做出什麼狂妄馴夫之事,就連你那原配所生的女兒,也當成親生的撫養,到哪裡都親自帶著。如此賢妻,你竟然說要滅一滅她的威風?你要滅的,究竟是郡主的威風,還是你心裡的怨氣?」
高鮮被說中心事,眼神古怪地閃爍著,似乎還在想怎麼脫罪?可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辦法,只能苟延殘喘著,悔意在地蔓延,還有無盡的懼意,也在吞噬著他。
一想到整個高家都會遭此大禍,他再也挺不住了,連忙道:「都是我的錯,是我見裴善獨得皇上和太子的恩寵,心中氣憤不已,就拿下人撒氣。但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謀害郡主,就是借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傷害郡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