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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心打趣道:「他一直想來,這會真的來了,怕是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何明善意地笑了笑,也沒有催促。
這時裴善道:「人這一輩子,總有些路是一定要走的。」
他說完,步伐堅定地走了進去。
壁畫太多了,目不暇接。
裴善走得很慢,他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好像這些洞窟里的壁畫,曾經也出現在他的眼前一樣。
何明在一旁說,畫師都是陸陸續續來,陸陸續續走。有些是在這裡謀生,有些則是被請來開窟,專門畫佛像的,所以有些的畫風很精美,有些則粗糙一些。
另外,當年長公主離開的時候,曾出資也開了一個洞窟,裡面就有他們前來開窟的壁畫。
裴善微微一震,看向何明。
何明道:「再往裡走走就到了。」
「因為是長公主殿下供養的佛窟,我爹不敢怠慢,因此那洞窟還挺大的。」
說著,便親自帶著他們過去。
剛一進去,他們便被那壁畫深深吸引。
壁畫的正對面,乃是一副金光乍現的佛像圖,而那金光正是一團佛光,就是在這洞窟之上的位置。
底下幾人望著,虔誠地合十雙手,朝向佛光的位置望去。
何明在一旁解釋道:「那一日據陸夫人口述,曾看見金光乍現,雪山金頂重現人間,就在這洞窟之上,畫師便根據陸夫人口述,畫下這幅壁畫。」
「左邊兩位是駙馬爺和陸國公爺。」
「右邊則是長公主殿下和陸夫人。」
「因為是他們出資開鑿的,所以也寫了他們名字供奉。」
裴善看向右邊,果然看見長公主和師娘的畫像,雖然沒有十分樣貌,但六七分總是有的。
兩人一前一後,側著身,虔誠地看向中間的佛像圖。
裴善仔細看向畫像中師娘的眼睛,在那雙平靜無波,虔誠靜謐的眼眸里,仿佛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的慈悲。
不知不覺中,他緩緩閉上雙眼。
突然間,無數喧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家人的謾罵,侯門貴子的侮辱,科舉考場的艱辛,成名後的蜂擁而至的讚揚和歌頌……
曾經的裴善仰天長笑,世無可依,悲酸中盡顯苦楚,絕望中拋卻前程。
終日渾渾噩噩,妄圖畫盡悲天憫人的雙瞳,求問上蒼,何為慈悲?
然而芸芸眾生,他的苦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是萬粒塵埃中的一粟,微不足道,若能得以一方可以解難,誰又不想度化自己?
終不過手中一捧黃沙,隨風流逝,往哪裡去尋歸處?
不知不覺間,裴善早已淚流滿面。
恍惚中聽見耳畔有人在喚他,輕輕地喊:「裴善,裴善……」
他是裴善,只是裴善。
睜開眼,洞窟里的一切如舊。
徐言心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裴善緩緩搖了搖頭。
走出去時,他對何明道:「我們也開窟供養,洞窟里就雕刻一尊菩薩像。」
「畫像我會畫,你找雕刻師父就好。」
何明連忙點頭,保證會辦好這件事。
站在洞窟外,裴善抬眸去看。
雪山金頂,金光乍現。
那樣的與佛有緣的事,他大概是遇不到了。
然而這一生,他不用再去苦苦尋求答案,他也不用再去問佛,眾生皆苦,世人何以為樂?
勇敢追尋,炙熱守護。
為家國,也為家人。
這一生的情懷事,已耗盡他半生的精力,再有半生,唯願天下太平,與愛人相守。
足矣。
裴善和徐言心從敦煌徑直回京了。
新帝登基,勤於政事。
官員們也都跟著大展拳腳,六部各司其職,呈現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各州府開始擴建書院,就連民間私塾都多了上萬,走在外面四處都可以聽見孩童朗朗的讀書聲。
無錫的鳳起書院已經很出名了,每年都有學子前來遊覽,希望可以拜得名師,好早日出人頭地。
陸雲鴻已經不管書院的事了,在陸家的後院挖了一個水池,底下鋪平了,夏季幾乎泡在裡面,說是鳧水有益健康。
等到冬日裡,就和趙臨、計雲蔚去泡溫泉,也是說松乏筋骨,對身體有益。
王秀都懶得拆穿他,不就是擔心自己老得快嗎?
但有一件事值得高興,那就是他總算能親眼看見,他退下來以後,趙臻治理的大燕。
欣欣向榮,四方來賀。
偶爾夫妻倆談論起國事時,陸雲鴻也會道:「雖然這一世的皇孫不是我教出來的,但卻比我教出來的還要好。」
「我們夫妻可以安享晚年了。」
這時的王秀,已經建好了藏書閣,底下的寶庫也已經放置好了。
她心裡沒有什麼掛念的事,在順熙元年的冬天,欣和也生下了一個兒子。
她的三個孩子,不僅婚事美滿,也都有了各自的孩子。
她這個當娘的,的確可以安安心心過她的日子了。
為此,還特意和長公主染黑了長發,做了幾身新衣服,就等著開春的時候出去踏青。
此時聽見陸雲鴻說起,怕他懶散,便提醒他道:「別忘記你的任務,你還要給我畫畫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