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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著篝火的幾人仍在談話。
「這有什麼,還要準備,這種事在我還穿著開襠褲在村頭跑的時候就知道了。」
「你盡吹牛。」另一個人笑他,「那會兒你就會哭呢,怎麼當得起啊。」
四人又笑鬧了一陣。
薛綰綰聽著,發現他們的聲音都是帶著些奇怪的音調的,不完全是現代普通話,但薛綰綰又差不多能夠聽懂。
通過這些話語,薛綰綰只隱隱推測出,她的這四位「老師」似乎是被推選出來前往神山的。
他們交談間偶爾會露出沉重的語氣,似乎他們的族群正在遭受什麼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他們這一次去神山本就是凶多吉少。
薛綰綰一時無語,在不知道這會兒這會兒身處何處的情況下不自覺地被眼前的四人所吸引。
她在篝火旁尋到一個空檔,便只是坐下來,就好像自己基本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一樣。
雖然眼前就是篝火,但薛綰綰卻感受不到一絲來自於火焰的溫度。
她更小心了些,生怕自己在不小心的時候碰到了邊上的老師,打破了面前的這一場幻夢。
其中一個人突然道:「我們這一次去神山,真的可能見到神嗎?之前也有那麼多代的祝,可是大家從來沒有來過。」
原來他們是所謂的「祝」,薛綰綰心中想到。
「會的,你們忘了我們都是誰的後裔了嗎?」一個人道。
他停了停,突然伸出手來,右手一下下打在左手的手背上,打著拍子。
「北山之首,名曰空神。多華草,多喬木。」
他唱起了小調。
曲調很簡單,節奏也很慢。
一首調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唱出來的。
也正因如此,薛綰綰才能細細分辨出這裡面究竟是什麼詞。
在他唱起之後,另外三人也隨而附和。
很顯然,他們對於這首曲子都很熟悉,每個人都能熟練地唱出來。
「北山之首,名曰空神。多華草,多喬木。」
「滑水出焉,而西流注。多紋貝,多滑魚。」
「有龍焉,其背生羽翼,狀若晨光。其行如風,見則天下極夜。廣員百里,獸皆拜伏。」
「晝夜相逢,物之終焉。」
「晝夜相逢,物之終焉。」
詞雖然多,但是曲調卻基本上只有一個。
一個曲調來回往復,只有在第三次重複的時候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變調,而後又再次重複。
這樣簡單的調子自然也易學,旁邊聽著的薛綰綰在不知不覺之中也學會了。在曲調的後半段,她就能夠跟著調子哼了。
曲調里最後一句重複了一遍,這句詞便也由此印入了薛綰綰的腦海之中。
晝夜相逢,物之終焉。
這句話聽上去就好像是一句末日預言。
薛綰綰正細細咀嚼這句話,就見到眼前四人的面龐突然模糊起來。
她心中大驚,忍不住一下子站起來,手也向著前方伸去,但卻什麼也沒有碰觸到。
面前的火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均勻灑落的日光。
薛綰綰抬起頭,正見到晴空萬里。而後,一隻巨大的鳥類異獸的陰影遮蔽了她的視線。
那是一隻白冠鷹。
而在白冠鷹身上的,正是那個教導自己異獸飛行的人。
「快點,上去啊!」
薛綰綰聽到了呼喊,而後就是巨大的撞擊聲響。
碎石簌簌掉落,而後就是白冠鷹墜落下來的身影。
在它的影子划過薛綰綰頭頂的時候,它就已經失控了。
白冠鷹狠狠地撞擊在了山岩上,隨著它的身體滑落,薛綰綰可以見到它雜亂破損的羽毛。在山岩上,一大片血跡順著岩壁滑落,卻分不清這裡面哪裡是人血哪裡是獸血。
薛綰綰急促地喘著氣,像是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攝住了呼吸。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在一處山腰上。
腦後各種異獸的吼叫聲絡繹不絕,薛綰綰終於轉過頭去。
她看到了。
山下的異獸就像蟻群一般,摩肩接踵。地面上、山林中、天空上,四處都是異獸。而它們彼此爭鬥,她所聽到的都是它們或憤怒或痛苦的聲音。
各種技能落在山下各地,幾面塵煙直衝雲霄。
這絕不是什麼領地爭鬥。
這更像是一場戰爭。
薛綰綰面上的熱度一下子消失了,仿佛突然回到了雪山上一樣。她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面色發白,而眼前的場景就像是一副末日畫卷一樣深深地嵌進了薛綰綰的腦中。
在薛綰綰沉重的呼吸重,她眼前的場景再次改變了。
她看見了漫天的雲霧。
在雲霧中,又好像隱約有一道階梯。
她的視角也發生了改變。
眼前是帶著血跡的雙手和散發出潮濕氣息的泥土,她感覺到自己雙膝跪在地上,伏在地面勉強用雙手支撐。
「她」努力地撐起了身體。
一個東西從其中右手的縫隙中滑落。
那好像是一塊吊墜。
六邊形,其中間正印刻著那個熟悉的標誌。
…………
「奧貝,奧貝貝!」
「咕利咕利!」
……
異獸們的聲音在薛綰綰耳邊不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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