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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珩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厭澤關於穿梭空間的注意。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根本無法承受瞬間移動帶來的負面影響,即使厭澤已經將他保護在了能量磁場之後,可是當沈之珩達到福蔭超市時,他再也維持不住,雙腿一軟,差點要跪在地上。
厭澤很快地扶起了他,黑色的眼眸中滿是擔憂,說道:「怎麼了?」
沈之珩強行忍住胃部翻江倒海的嘔吐,臉色慘白地晃了晃手,說道:「沒事。」
怪不得每次進入副本的時候都會經歷天旋地轉,原來這就是泉的威力。
現實中的福蔭超市跟副本中福蔭超市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周圍有天泉集團的守衛嚴密巡邏監視,尋常人不能隨意地進入。
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厭澤是直接將他傳送進了超市裡面。
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白熾燈將超市內部的場景照得分毫畢現,琳琅滿目的商品、空無一人的走道,以及透著氤氳霧氣的半透明玻璃。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福蔭超市。
想起那個詭異恐怖的超市,沈之珩不由得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周身的溫度也因為他莫名的遐想而驟然降低了一些。
厭澤對超市內的景象十分感興趣,他隨手拿起一包薯片,晃了晃,聽到裡面傳出的聲響,說道:「是人類的手指。」
這話讓沈之珩慘白的臉色又變成了鐵青,他抿了抿嘴唇,抬頭看向天花板,說道:「你能感應到泉的能量場嗎?」
厭澤放回了薯片,又拿起一瓶深紅色的飲料研究,隨後看了沈之珩一眼。
沈之珩面無表情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又比劃了一下脖子。
威脅的意圖不言而喻。
厭澤乖乖地放回了那瓶不明液體,說道:「能夠感應到,就在樓上。」
沈之珩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記得在福蔭超市中,鬼皮皮就是厭澤的精神碎片之一,同樣,它也是現實中泉能量映照在副本中的具象。
鬼皮皮最後消失的地方是在二樓的商場部,跟現實相對應,泉遺留的能量場應該也在樓上。
「走吧。」
沈之珩比了個手勢,憑藉著記憶朝著生鮮區進發,他記得通往二樓商場部的樓梯應該是在生鮮區的旁邊。
厭澤一直安靜地跟隨在沈之珩的身後,只是逐步靠近沈之珩,他漆黑的瞳孔就一點一點地泛起不詳的暗紅色,作為能量承載體的容器也有了不穩定的跡象。
由於無人問津,生鮮區所有的食物都已經腐爛潰敗,無數的蒼蠅覆蓋在惡臭的腐肉上,密密麻麻的蠕動蛆蟲布滿了整個地磚,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沈之珩捂住鼻子,再一次忍住胃部翻湧的惡意,閉著眼,小心翼翼地踩在了生鮮區的瓷磚上。
中途路過一個冰櫃,冰櫃中的豬頭全然潰爛發臭,能夠從泛青的腐肉上見到正在大快朵頤的白蛆,一旁則放著一隻被扒光皮的兔子,鮮美的兔肉早就被啃食殆盡,只留下森森的白骨。
他快速地通過令人作嘔的生鮮區,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終於發現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在這裡。」
沈之珩捂住自己的口鼻,悶悶的聲音在提醒厭澤,記得跟上自己的腳步。
很奇怪,厭澤並沒有回應。
沈之珩停下了腳步,就在此時,耳邊響起了一道細微的水聲。
是水箱。
通向二樓的區域旁,是原本就應該存在的海鮮區,所有的魚類都因為缺氧而死亡,只有一條銀色的小魚正在苟延殘喘。
那道細微的水聲正是它發出的。
銀魚的魚唇正在開開合合,它呆滯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意義,只能用細長的魚尾拍打著污濁的水面。
就好像,是在提醒沈之珩。
沈之珩屏住了呼吸,向來敏銳的第六感在這個臭氣熏天的環境中驟然失靈。
或者說,他過於信任厭澤,以致於忘記了此行最關鍵的目的——調查自己的死因。
沈之珩挺直著腰背,慢慢地轉過身。
厭澤正站在他的身後,漆黑的眼瞳中一點一點地泛起刺眼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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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站在落地窗前的顧景明踮起腳尖,極目遠眺,他指著遠處中央大廈的樓頂,說道:「周承瀾,中央大廈是不是開始湮滅了!」
如同顧景明所言,堅如磐石的中央大廈樓頂正在以一種詭異的狀態湮滅,就像是時間將它磨成了一點點細碎的銀砂,從正上方開始慢慢地坍塌。
顧景明的雙手都搭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他緊緊貼著冰冷的玻璃,口中呼出的熱氣玻璃窗都抹上了一層水霧。
他急迫地擦了擦,一眨不眨地望著遠處大廈的湮滅,又一次說道:「好像是真的開始了,我還看見有——」
噗呲。
利器刺入血肉的悶響聲驟然在顧景明的耳旁響起,短暫的驚愕過後,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到全身。
顧景明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那是一道尖銳無比的棱形武器,武器的尖端正閃著冰冷的寒光。
又一聲穿刺。
周承瀾抽回了武器。
顧景明捂住腹部,茫然地轉過身,在見到周承瀾的一瞬間,原本就蒼白的臉上頓時血色盡失。
周承瀾還是原來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只是他的一隻手變成了那可以殺人的棱刀,上面還沾染著顧景明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