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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就會被凍死。
安瀾還在頭暈目眩,有什麼東西忽然從背後撞了她一把,把她撞得重心向前,跌跌撞撞地摔到了一面牆上。
這面牆出乎意料的柔軟。
質地有點像是……皮毛?但更厚實,也更溫暖。
然後牆面自己挪動了起來,把她整個裹了進去,暖烘烘的像棉被一樣的東西從腦袋一直蓋過背部,蓋到腳掌,把所有寒意都擋在了外面,狂風的呼嘯也為之一靜。
沒有了扑打在臉上的雪片,也沒有了被凍斃的危險,安瀾總算能平靜下來,好好看一眼周圍的環境了,不過她眼前有遮擋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瞥見腳下的情形。
兩隻覆蓋有鱗片樣外殼的腳爪,看起來很稚嫩,很幼小,結結實實地踩在兩隻更大的腳爪上面,因為寒冷蜷縮成一團。她的皮毛是灰色的,對方的皮毛則是一種髒兮兮的白色。
這具身體的身份昭然若揭——
一隻帝企鵝幼崽。
安瀾不知道該為自己又回到了南極而感慨,還是該為接下來危機四伏的人生而嘆氣,此時此刻她心裡百感交集,只能把腦袋抵在溫暖的皮毛上,從父親的存在里吸收勇氣。
父親。
毫無疑問。
帝企鵝幼崽都是由雄性從它們的育兒袋裡孵化的,在孵化後的最初一段時間裡也由它們來提供庇護,雌性則會抓緊這段時間在遙遠的海洋里覓食,吃飽喝足後折返回來,接過帶崽的重任。
從腳爪大小來看,安瀾可能才出生沒幾天,難怪完全沒有能力從暴風雪中保護自己。
這個穿越時機不能算好。
成年帝企鵝有足夠的能力在險惡的南極生存,可幼崽卻是無比脆弱,面對環境和掠食者毫無任何自保能力,在科學家的跟蹤調查中,每個帝企鵝大群的幼崽成活率都很感人。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
難道曾經穿成小獅子、小老虎、小金雕的時機就算好嗎?穿越目標是隨機的,穿越時機是隨機的,就跟玩饑荒選了全隨機開局一樣,何時輪得到她來選擇,又哪裡來的餘裕去想東想西想這些呢?
一定是上個世界的安逸把她養得有些懶怠了。
必須儘快適應才行啊。
安瀾閉閉眼睛,在心裡不斷回憶著自己曾學過的知識,也回憶著當虎鯨時在南極經歷的點點滴滴,直到危機感把惰性從皮膚上一點一點抹去,露出了潛藏數十年的鋒芒。
企鵝爸爸動了動,把她摟得更緊了。
等到這場暴風雪過去,安瀾或許應該好好看看這具身體的父親長得什麼模樣,然後再仔細觀察一番企鵝大家族的情況。
帝企鵝總會用群體的力量去對抗惡劣的環境,但是也因為它們以群體為單位生存,幼崽一旦離開父母的視線就很容易走丟、被落到大團的邊緣。失去了長輩的庇護,它們很有可能會死於飢餓、死於打鬥或者死於下一場暴風雪。
所以不能心急。
只有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之後安瀾才能安全地去尋找另一個特殊的個體,用爪子在雪上刻字,用翅膀拍打節拍,怎樣都行。他們是前後腳死去的,如果按照上個世界的規律,這回如果諾亞也來的了的話,穿越進來的個體應該和她歲數相當。
或許她也可以現在彎下腰去悄悄看一眼周圍,說不定正好能和另一隻小企鵝對上視線?
但是外面太冷了。
父親的育兒袋裡又太暖和。
皮毛裹覆在身體上又柔軟又舒適,讓安瀾眼皮沉沉、睡意朦朧。
所以她決定一切都可以等。
第226章
暴風雪下了很久很久。
天色非常灰暗,並且有一種更暗的趨勢,透進育兒袋裡的光不消多時就完全熄滅了。現在可能是七月,或者八月,正是南極在經歷極夜的時候。
安瀾甦醒時感覺到自己在移動。
準確地說是在被企鵝爸爸帶著朝某個方向移動,因為腳爪上站著只幼崽,它走路的方式比平時更加搖搖晃晃,安瀾跟著它走路的節拍搖過來晃過去,到邊緣時又被柔軟的皮毛抓住,像在坐一架動物特供版的鞦韆。
風雪一定是小了。
她理智地在腦海中模擬。
假如風暴還在刮,帝企鵝大群一定會趨向於站在原地抱團取暖,為幼崽們遮風擋雪,如同一塊塊不可撼動的岩石,而不是在無邊無際的冰蓋上載著負重轉換位置。
可是問題來了——
安瀾的企鵝爸爸似乎是個新手。
在不到兩百次心跳的小碎步移動中,這位老父親成功地在不平整的冰面上平地摔了四次,兩次成功地用胸鰭支撐住了自己,一次向前摔倒差點把她悶死,還有一次向後摔倒,差點讓她從育兒袋裡飛出去。
在這個環境溫度下暴露在外絕對是致命的。
安瀾不得不在「如山的父愛」之下拼命掙扎,比指甲刀還不中用的小爪子在老父親的爪子上刨來刨去,希望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下一秒,天光大亮。
企鵝爸爸用一個微微後仰的姿勢把肚子上松垮的皮毛給「提」了起來,翹著爪子低著腦袋湊近了來觀察她的情況。
從安瀾的角度只能看到越來越近的黑色的下巴,然後是因為歪頭而露出來的水紅色的嘴巴和烏黑的眼珠,裡面透著慌亂,似乎還有一點羞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