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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是用吃驚可以形容的了。
一共十頭灰狼用比游泳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的速度衝過黃石河後,又持續加速,目標明確地朝著敵人狂奔。
其實瓦皮帝湖家族這三頭灰狼活動的區域並沒有特別靠近邊界線,而是在其上游地帶,只是它們太專注於遠處低頭吃草的鹿群,同時也沒想到敵人會在兩個月的平穩活動後突然暴起,因而在發現危機降臨時已經來不及拉開距離了。
雙方相距不到幾百米時,入侵者沒有急著往目的地直線進發,而是分成兩個隊伍從兩側的樹林中加速前追,朝著這三頭灰狼包抄而去。
當距離進一步縮短時,其中一頭灰狼發現了端倪,並帶著兩名同伴朝遠離白狼小隊的方向逃竄,正正把自己撞到了黑狼帶著的小隊身上。
然後閃電般開始又結束的戰鬥。
許多遊客從來沒見過這樣殘酷的一幕,入侵者並沒有講究什麼一對一二對二的規矩,而是一擁而上圍住了瓦皮帝湖灰狼,有的用撞擊掀翻對手,有的壓制住脊背,有的牽扯住後腿,有的上去鎖喉折頸,一個照面就把它們撕成了碎片。
快。
太快了。
當遊客好不容易整理完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的心情,重新觀察場上的局面時,卻發現已經只有一頭瓦皮帝湖灰狼還在奔跑了。
對黃石狼熟悉一點的狼迷也許能認出這是一頭脾氣比較兇悍的兩歲公狼,平時對自己的父親也偶有頂撞,但面對敵人狂風暴雨般的襲擊,再兇悍的狼都兇悍不起來。
用驚恐萬狀都不足以形容它此時此刻的狀態。
在無數人的注視中,這頭年輕公狼埋頭逃竄,一直跑到視野開闊的半山腰上、把慢下腳步的敵人甩在身後才停下來,仰起脖子,衝著天空顫顫巍巍地發出了示警和求救的叫喊。
可以清晰地看到:當第一聲狼嗥發出來時,原本就從突擊狀態轉為小跑狀態的谷地狼群甚至跑得更慢了,緊接著,它們默契地聚集到白狼身後,跟著母狼王一起調頭迴轉。
谷地狼群反應很快,對手的反應也不慢。
瓦皮帝湖公狼王一直在等待著衝突的發生,也一直在策劃著名一場襲擊,它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被先襲擊的那個,氣得眼睛裡都要冒出綠光來。
十五頭灰狼在它的帶領下朝著入侵者發起了勇猛的反撲,但它們才剛剛抵達戰場,就看到敵人已經像滑不留手的泥鰍一樣縮回了自己占領的西側地區。
這簡直是在狼群的底線上瘋狂跳舞。
任何一頭阿爾法狼都不可能看著家族成員被屠戮而不作出回應,因此瓦皮帝湖公狼王立刻組織狼群從狹窄處過河追擊。
敵人在向遠處逃離,但這種逃離並不像是全線潰敗時的倉皇逃竄,每當瓦皮帝湖灰狼加速上前想對某頭谷地灰狼進行合圍的時候,總會有同伴及時回援,將它帶出致命的封鎖圈。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
一直回頭只會拉低速度,永遠不可能擺脫追蹤。
十五對陣十。
它們只需要一路往前追,就像追蹤奔逃的獵物那樣,抱著不殺死幾頭也要把敵人直接驅逐出黃石河西部地帶的決心,最終一定能取得成果。
所有瓦皮帝湖灰狼大略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它們一路追出河邊平原,追入稀疏的樹林,追到池塘邊,看到了自己有生以來最不想見到的敵人。
棕熊!
出沒在同一片領地里的棕熊和灰狼大多數時候都處於競爭關係之下,在黃石公園裡,狼的獵物有超過60%最終都會成為熊的美餐,而在飯桌之外,它們往往會無視彼此的存在,除非碰到需要戰鬥的情形。
而眼下就是處於這樣一種情形中:七月是棕熊發情交配的月份,公棕熊會跟蹤母棕熊,圍繞著它們發生爭奪戰,並在取得勝利後待在它們身邊長達三周以上,毫不留情地驅逐任何潛在的競爭者和其他威脅。
此時此刻站在池塘邊的就是一公一母兩頭棕熊,從狀態來看,母棕熊表現得極為不耐煩,一直在回頭朝著公棕熊低吼,而後者也因此變得十分暴躁,連連做出回應的咆哮。
狼群再強勢,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去挑戰它們。
但是這兩頭棕熊為什麼不攻擊谷地狼群呢?
明明前面十頭灰狼大搖大擺地從它們邊上經過,其中兩頭甚至還勇到從離池塘不到三十米的地方穿過,隱入了更深層的樹林裡,卻沒有遭到任何驅逐性襲擊。
為什麼?
瓦皮帝湖公狼王百思不得其解。
在狼世代相傳的生存智慧中,保有許多和其他動物合作的經驗。
這種合作最多的發生在狼和烏鴉之間——烏鴉給狼指明獵物的方向、提示即將到來的危險、並從狼的狩獵行為中獲益。有時候年輕的灰狼還會有自己的烏鴉朋友,它們敢於在狼休息的時候直接跳到某頭狼的身上或者兩頭狼之間的空地上,並不害怕會遭到襲擊。
但是棕熊……它沒聽說過。
這些大個子無疑是危險的,從祖先留下的教訓中灰狼們知道要遠遠地避開,儘量不和它們起什么正面爭端,哪怕在食物受到搶奪時也要掂量掂量,能忍氣吞聲就忍氣吞聲,狼摻和進熊的爭鬥,或者熊摻和進狼的衝突,這種合作絕無可能。
不,那一定不是合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