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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裝備的攝像機還不止這兩台。
當企鵝群再次潛入水中覓食時,假道具肚皮底下還彈出來一個圓筒形狀的深海攝像機,自帶推進裝置,潛得又快又平穩,一看就造價不菲。
安瀾為攝製組真情實感地捏了一把汗。
估計這些野生動物攝影師再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選定追蹤的幼年帝企鵝小群竟然有一群固定訪客,還是特別頑皮、破壞力特別大的那種,很難說這個耗資巨大的高科技假道具可以堅持多久。
希望他們至少能得到一些相片和視頻,要不然真就是白給,即使安瀾幾輩子沒做人了都會為燃燒掉的項目經費感覺到一絲絲的心痛。
然而讓她沒想到也讓攝影師們沒想到的是,多組攝影機首先拍到的有價值的東西不是南極地區虎鯨和企鵝極為罕見的友好互動,而是某些異常狀況。
狀況是在攝影機下水兩周後出現的。
那會兒南極C型虎鯨家族有一陣子沒出現了,曾經被虎鯨嚇跑的豹海豹又開始在捕食區出沒,威脅著帝企鵝的生存。小團體及時作出調整,在狩獵時增加了彼此之間的信息交流,位置靠外的成員對掠食者的關注度也在不斷提升。
某天下午小企鵝們剛剛結束一輪海面小憩時光,集體潛入深水區去捕捉肥美的側紋南極魚,才一個猛子紮下水不到兩百記心跳,安瀾忽然聽到了急促的警告聲。
警告聲來自落在最後面的兩名成員,而且是一前一後出來的,聽起來特別可信,小企鵝們本能地向四面八方逃竄。
它們一直游出老遠才意識到這是一次假警報。
這種事緊接著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每次發出警報的都是固定的兩隻企鵝,讓大家又是不滿又是不安。
正巧帝企鵝們差不多該到岸陸上去稍作休整,安瀾就趁這個上岸的機會好好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兩隻企鵝在上岸時都顯得尤為笨拙,原地摔跤,似乎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岸上行走時更是跌跌撞撞,一會兒莫名往遠離海岸的方向走,一會兒還會撞到同伴身上。
為了弄清楚原因,安瀾不得不在小憩時分換位置貼近這兩名成員,仔細觀察它們身上的異常,從頭到腳一圈又一圈看下來,好不容易才在眼睛裡看到了一點端倪。
視力受損?
的確,如果時視力受損的話就可以解釋它們為什麼老要在狩獵時發出錯誤警報,因為它們「看」到了出現在家族附近的掠食者,然而事實上掠食者從來沒有出現。
安瀾在心裡嘆了口氣。
小團體在短暫的休整後再次下水,其他企鵝都沒有刻意照顧患病的成員,而是在嘰嘰咕咕傳遞完信息後毫不猶豫地制定了繼續轉移獵場的計劃,在這種被半拋棄的狀況下,這兩名成員的生存機率已經是非常渺小了。
即使人類在觀察也不會改變什麼。
如果出現問題的企鵝數量很多,攝製組可能會伸出援手,因為帝企鵝其實一直在面對數量大規模減少乃至滅絕的危機,但是此時此刻出現問題的只是其中兩隻,恐怕他們不會為此打破野生動物攝影中約定俗成的不干擾原則。
諾亞在離開時有些沉默,那天晚上用很小的聲音感慨了那麼幾句,但安瀾更想知道同類視力損傷出現的原因,進而判斷出有沒有辦法可以規避這種情況。
有形的敵人尚可以防備,無形的敵人根本無處著手。
安瀾百思不得其解,被困擾到又有點焦慮,又有點毛骨悚然。
是小團體活動的捕食區有問題嗎?
莫非這一帶的海水遭到了什麼化學物質的污染,所以讓游過此處的海獸遭了殃?
可是如果是海水的問題,為什麼其他帝企鵝都沒有出現類似的症狀呢?
比起其他帝企鵝,這兩名成員的特別之處就是個頭有點小。或許是孵化晚,或許是父母餵得不好,總之它們在發育期沒發育好,因為沒發育好估計免疫系統多半也不太健全。除此之外硬要說的話也只有它倆平常喜歡在換氣時多逗留在海面一會兒曬太陽了。
……總不能是太陽的問題吧?
第233章
「兩隻帝企鵝掉隊了。」
攝製組長加布里埃爾清早就聽到組員這樣說。
多年在世界各地奔波的經歷讓他們早就習慣了在最惡劣的環境裡睡覺,南極站幫忙聯繫的科考船設備完善,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就連最容易暈船的組員都睡得不錯。
這段時間他們輪流監視著水下攝影機拍到的畫面,每隔一段時間維克托還會穿好全套裝備下水去進行人工拍攝,順便給攝影機做做維護。
追蹤帝企鵝的夏季生活是加布里埃爾一直以來的夢想,他是看著帝企鵝紀錄電影長大的,小時候最喜歡問的問題就是「然後」。
經過父母一整個冬季的辛苦付出,小企鵝們茁壯成長,在和父母分別後勇敢地踏上未知之旅,終於抵達海岸線,在人類的目送中游向遠方……
然後呢?
然後——它們去哪了呢?
它們面對過什麼危險,又得到過什麼收穫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加布里埃爾在長大之後踏入了紀錄片製作行業,先是跟著給前輩們打下手,然後自己獨立拍完了四部關於海洋和冰川的記錄電影,積累了不小的名望。
名望對獨立紀錄片導演來說是件大大好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