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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過來小半年,安瀾已經摸透了家族活動範圍。
整片領地以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河流為中軸,包括河流及三條分流所在的河谷、河谷之上的幾個坡面、北側較為荒蕪的高地以及東側連成大片的廣袤森林。
生活在領地中的鹿和北美野牛很少因為季節變換而向北或向南遷徙,狼群又占據了河谷這種便利地形,狩獵機會和成功率比起其他同類來說都算是可觀的了。
問題在於——好地方誰都想要。
同谷地狼群相鄰的狼群也都明白河谷的重要性,它們中規模小的先不去提,規模較大的那幾個早就磨刀霍霍,隨時準備要跨過邊界線。
安瀾一直防備著可能發生的領地戰爭。
對灰狼來說群內衝突幾乎不可能致命,群間衝突卻總會丟下一兩具屍體,她才剛剛成年不久,對上經驗豐富下口又不留餘地的大狼非常危險。
不過該來的總會來。
起先是十字鼻發現領地里有入侵者。
這頭貝塔母狼在一次分散活動時遠遠地發出了長嗥示警,把半個狼群都叫到了目標地點,最後確定是虛驚一場,進入領地的不是外來者,而是出門闖蕩失敗的長腿。
重新出現在谷地狼群面前的小公狼看起來有點精神萎靡,身上的膘也掉了不少,一副被狂風暴雨刮過被生活打擊過的模樣。
阿爾法狼冷靜地接受了它。
作為父母,它們估計也沒指望第一次出去闖蕩而且年齡還沒到兩歲的孩子就能混出名堂來,反正上一輩里十字鼻那麼大個了還不是要回家「啃老」。組建家庭沒有那麼容易。
狼群為長腿提供了休憩的場所,可惜它實在是挑了一個最差的時候回家。
第二天傍晚,當谷地狼群正在分食一頭小牛時,嗥叫聲穿過原野,帶著不可能被錯認的示威情緒,傳入每一個家庭成員耳中。
這大概就是狼世界裡的約架信號。
安瀾還在為對方的直白而感慨,兩頭阿爾法狼卻早已咆哮起來,它們向左又向右轉動腦袋,對著位於兩側的其他灰狼掀起嘴唇,露出牙刀,然後身先士卒地開始奔跑。
狼群當即跟上。
它們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食物,倒顯得因為略一猶豫落在最後的安瀾有點不合群。
不過她不是唯一一個慢半拍的。
黑狼就站在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剛剛撕下來一條肥美的肉塊叼在嘴巴里,似乎是被光速啟動的灰狼們驚到了,它只是叼著肉沒有咀嚼,眼睛疑惑地看向遠方。
俗話說得好:全靠同行襯托。
跟黑狼這麼一比,安瀾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團隊精神,至少她不是最晚一個出發去打群架的,而且也沒有叼著肉往戰場跑。
谷地狼群和坡地狼群的領地交界線是樹林和樹林外遼闊草地的分割線。
等安瀾和黑狼一前一後趕到時,雙方正隔著兩三百米的距離各自集群嗥叫。
這種嗥叫聲和她以前聽過的都不一樣,倒和狼群巡邏領地時會發出的警告聲有些類似,區別只在於後者是用來和鄰居們溝通的,大意為【我在這裡】、【這裡是界限】,而前者除了更進一步的警告之外,還包含著某些更兇悍的東西,近似於拳擊比賽開始前拳手間互飆的挑釁之語。
在鋪天蓋地的狼嗥聲中,安瀾嗓子痒痒,忍不住也抬起腦袋,加入其中。
兩個狼群的嗥叫聲浪潮似的一波接著一波,一波比一波更加響亮,一波比一波更加蠻橫,彼此都想從氣勢上把壓下去,如果能迫使對方夾著尾巴逃跑是最好了。
可大家都是規模不小的狼群:谷地除去膽小鬼和三隻幼崽,有八名來到戰場的成員,坡地則聲勢浩大地出動了十名作戰隊員,怎麼都不可能不戰而降。
在長達七分鐘的對吼之後,坡地狼群悍然越過草原,朝著視線範圍內的第一棵大樹和大樹底下的谷地狼群撲來。
公狼王和母狼王幾乎同時迎了上去。
它們邁開四腿,高速狂奔,眼神如炬,皮毛隨著肌肉的動作流水般涌動,爪子落在草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猶如兩軍交戰時敲打起來助威的急促鼓點。
緊跟著首領的是棕耳朵和十字鼻。
這兩頭貝塔狼一向是狼群中的中流砥柱。
棕耳朵在受腿傷之前曾經有過單槍匹馬殺死入侵獨狼的赫赫戰績,只是在受傷之後受到拖累,敏捷度和發力流暢度都有所下滑。
十字鼻雖然對內不得人心,對外作戰卻一向勇猛,在兩年多來狼群發生的領地鬥爭中,它憑藉體型體重優勢屢屢形成壓制和擊殺,是個戰功彪炳的強大戰士。
和這四頭大狼相比,黑狼加入狼群的時間並不長,戰績只有和阿爾法狼的那次戰鬥;寬耳在打團戰時總是憑藉速度優勢竄來竄去,因為經驗不足,真正造成的傷害比較刮痧;長腿年紀小,戰鬥記錄一片空白;而安瀾……
安瀾曾經是個划水大師。
回顧記憶中的那些戰鬥經歷,她只能捂臉嘆息。
其實原身的生存哲學可能非常有效,因為它總是能巧妙地避開戰鬥中心,精確地挑到最菜的敵人,然後跑跑停停,起一起騷擾作用。
那時谷地狼群從沒遇見過在數量上就落入下風的挑戰者,即使它划水,也不會影響正常戰鬥的大局。
但這次不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