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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塔納爾濕地是野獸的家,這裡固然有其美若仙境的一面,也有其殘酷而危險的一面,她是想去吸收點新鮮事物,不是打算去被新鮮事物吸收,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個世界是她經歷過的第三個在人類社會中成長的世界,沒有身體留下的只需要吸收的記憶,也沒有長輩長期的教導。
東北虎和金雕不是群居動物,只能能領會基本的信息表達,找到合得來也能相互理解的一位或者幾位同伴,野外生活就沒有那麼困難;金剛鸚鵡和它們不同,金剛鸚鵡是群居動物,有一套固定的地域性的相處模式,無法理解生存哲學的話,僅憑兩隻鸚鵡很難在野外立足。
不過短期的拜訪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白天跟著離開的鸚鵡一起飛到棲息地去看看情況,等到傍晚時分抓緊時間回到工作站來,注意躲避潛在的猛獸猛禽……
這麼一想真是越想越有譜。
或許還需要一台可以拍下更多東西而且更輕便的相機?需要防止走丟或者遇險的GPS定位系統?要不要先為南美沼澤來上一針驅蟲?
老劉和小陳一向好說話,研究員們應該不會拒絕深入鳥群跟拍動態的機會,剩下的問題其實只有一個——
出去社交可以帶家屬嗎?
完全不是金剛鸚鵡的那種。
第223章
安瀾從工作站得到了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除了常規的道具之外,晏晏還弄來了一張標註著外文的地圖,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紅圈和黃圈,萬一跟著飛遠了還可以去其他工作站落腳。
研究人員起先都對這個計劃有疑慮。
他們放歸的鸚鵡個個都接受過長則數年短則數月的野化訓練,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存活率,比起那些接受過訓練的個體,從小就出生在人類世界裡的個體弱勢更加明顯,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在潘塔納爾好好活下去的樣子——
就算是只會讀地圖的鸚鵡也一樣。
話又說回來:究竟是為什麼要給鸚鵡看地圖啊!
而且不僅僅是看地圖,還是一邊看地圖一邊絮絮叨叨地對著藍色大鳥說話,一會兒來一句「記住了沒有」,一會兒來一句「聽懂了沒有」。
工作站高強度的研究任務終於把趕進度的小同事逼瘋了嗎?可是看這隻鸚鵡還會時不時點頭或者鳴叫表示同意的樣子……難道他之前描述的個體智力程度竟然不是因為童年濾鏡?
有意思。
興奮起來的工作人員們把安瀾和諾亞團團圍住,抓著他們做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測驗,同時以問答的方式獲取完全準確的一手資料,這天結束的時候,就連年紀最大、表現最古板的研究員都面露喜色、心花怒放。
因為兩腳獸的感情過於外放,安瀾甚至短暫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說出那句每個鸚鵡鏟屎官都想訓練家鳥說的話——「救救我,我被困在鳥的身體裡了。」
會有什麼反應呢?
當場驚到把目標控制住丟進國家實驗室?
雖然十分好奇,可是這麼有風險的事情想想還是不要去做了,安瀾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任由小陳給她戴上了綁著相機的皮帶,然後第二次走到陽台上去加入了正處於騷動中的鳥群。
時間已經不早了。
從一群綠翅金剛鸚鵡開始,工作站里散落著的大鳥們三三兩兩地起飛,有的直奔巢穴而去,有的則在空中盤旋,呼喚著還戀戀不捨的家人。
四隻紫藍金剛比其他金剛鸚鵡起飛得都要晚,但它們的飛行速度非常快,從樹梢上一掠而過,嵌入圓滾滾的夕陽之中。安瀾順勢跟了上去,諾亞落在她身後約莫七八米的地方。
鸚鵡一家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最大的那隻紫藍金剛鸚鵡在飛行中偏頭看了兩眼,旋即發出一長串伴有各種發聲方式的鳴叫,但是並沒有加快速度或者偏轉方向,其他三隻鸚鵡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安或者警惕的跡象。
看來它們並不排斥兩個計劃外的訪客。
一行六隻大鳥飛過工作站邊上的樹林,陡然拔升高度,攀至瀑布上緣,沿著河流朝更遠的地方前進,一直飛出了數公里遠,和另外兩小群從不同方向聚攏而來的紫藍金剛匯聚到一起。
當它們最終落在一棵沒有葉子的光禿禿的大樹上時,安瀾一共數到了十六隻鸚鵡。
這些又被成為「風信子金剛鸚鵡」的大傢伙們在相互打完招呼之後就開始了此起彼伏的高聲鳴叫,似乎在一問一答,討論著彼此的所見所聞。
作為訪客,安瀾非常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她帶著更加自覺的諾亞站在離四個「熟人」不遠的樹枝上,只有在被打量或者接近的時候才會回以友好的鳴叫聲。
然而她並不是最受矚目的那一隻鳥。
起先只是有一兩隻鸚鵡投來好奇的目光,沒過多久就有超過半數鸚鵡在悄悄觀察,到最後,整棵樹上站著的「風信子」都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同一個話題。
諾亞:「……」
他是真的很理解這些沒見過棕櫚鳳頭鸚鵡的風信子,然而隨便誰在被十六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了二十幾分鐘之後都會覺得受不了。
長得黑也不是他的錯啊!
如果說諾亞覺得這天晚上別看得很尷尬的話,那麼他的尷尬值在接下來幾天裡每天都在攀上新的高峰,突破新的界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