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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場被兩個團隊和無數網友惦記的「世紀會面」卻始終沒有發生——
直到今天。
在林登和野化專家開始到處找氧氣面罩時,奧莉和它從未謀面的鄰居正站在緩衝區兩頭擱著互相張望,判斷著彼此的意圖。
憑藉第一印象奧莉就知道自己在戰力上沒有優勢,如果貿然行動只會招致傷害,所以它表現得非常謹慎,吼叫歸吼叫,腳下生了根,希望通過社交的方式解決問題。
站在它對面的安瀾就沒那麼多擔憂了。
半分鐘時間不足以讓她知道年輕雌豹是只「有頭有臉」的貓貓,但完全足夠她判斷出對方的退讓趨向,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往緩衝區對面走。
本以為雙方至少會有一個試探性的接觸,誰承想對方看到她靠近,抽了抽鼻子,瞳孔就縮成了細線,如臨大敵地把重心往後一靠,似乎隨時隨地準備要逃跑。
安瀾百思不得其解。
面面相覷兩分鐘後,忽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先禮貌地後退了一點,空出安全距離,然後低頭嗅了嗅自己的前腿。
……幼崽的氣味!
原來如此,因為最近一直在和小貓玩耍,身上幼崽的氣味非常濃重,再加上其他三頭成年美洲豹的氣味,對方要麼是不想跟帶崽雌豹嗆聲,要麼是被混亂的味道混淆,能放鬆下來才怪。
看來要想近距離社交還得徐徐圖之。
想到這裡,安瀾也不著急靠近了,乾脆友善地眨眨眼睛,緊接著繼續後退,在對方警惕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她就把這次偶遇拿出來講。
諾亞本來在和豹子弟弟玩耍,聽到世界上竟然還有「戴項鍊」的漂亮貓貓,頓時來了興趣,一時不察被幼崽用喵喵拳錘了好幾下。
可惜他作為一頭雄豹壓根就沒法和雌豹近距離接觸,否則難免會給人家傳達出錯誤的信息,所以沒過多久這股興趣就消失了。
隨著黑豹懶洋洋地躺倒在地,剛才還在他背上作威作福的兩隻幼崽都被掀了下去,摔得七葷八素、分不清東南西北。他打了個哈欠,伸出前爪撥弄了下還不死心的姐姐弟弟。兩隻小貓氣鼓鼓地抱著爪子啃了一嘴毛。
這位是有崽萬事足,安瀾則是懷著「我是成年人我都要」的氣勢,鬥志昂揚、堅持不懈、愈挫愈勇。
百折不撓到什麼程度呢——
林登在東部緩衝區裝上了六個攝像頭;桑德拉把專家團隊的工作手機設置成了快捷撥號;剛薩雷斯一問未答又生一問,消耗了三本筆記本和一大把頭髮。
另一方面,奧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它都不知道自己的巡邏頻率是怎麼被摸透的,但每次巡邏時都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最重要的是這個日漸變得熟悉的同類還把緩衝區當成了自己的領地,不往邊緣地帶走就不痛快。
但是奧莉是只見過世面的小貓咪。
當年還在美洲豹救護中心時什麼樣的同類它沒碰到過——什麼因為受傷變得格外暴躁的,什麼因為常年單身變得格外有攻擊性的,什麼因為被兩腳獸餵得「自甘墮落」變得格外黏糊糊沒有距離感的……說群英薈萃都是簡化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它確信對方沒有惡意,也不想擴大領地,心裡繃著的一根弦就慢慢放鬆下來,偶爾也會沖對方眨眨眼睛了。
大約三周後的某天,它在巡邏時又碰到了對方。
那頭看起來格外龐大、氣味也很有存在的領主雌豹不是站在而是坐在緩衝區里,尾巴愉悅地搖晃著,眼睛死死盯著跟前。
奧莉繞到側面定睛一看,發現它正在和一條幼年期的樹蟒「玩耍」,把小蛇翻過來調過去,捲起來又鬆開,時不時還摁著腦袋讓它在前臂上繞圈。
成年樹蟒也沒法從美洲豹的魔爪下逃脫,更別說是幼年個體了,這條小蛇勉力掙扎了一會兒,發現毫無作用,乾脆假裝自己是條碧綠色的蛇蛻,軟綿綿地趴在地上擺爛。
奧莉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領主雌豹好像這時才發現有旁觀者,抬起頭友善地眨了眨眼睛。它的身體姿態很放鬆,尾巴晃動的頻率也很舒緩,沒有流露出任何攻擊欲。於是奧莉又走近了一些。
它其實壓根不害怕對方身上駁雜的氣息——生活在救護中心的美洲豹哪個身上沒有同類的味道——真正讓它擔憂的一直是護崽傾向和領地衝突。
因此當奧莉確定自己不會受到攻擊之後,屬於年輕雌豹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就燃燒了起來,催促著它走上前去做了一個嗅聞的動作。
禮尚往來,領主雌豹也抽了抽鼻子。
嗅聞在大貓的社交語言裡位列次序十分靠後,因為嗅聞需要貼近,有時甚至近到齜出牙刀就能造成傷害的地步,沒有建立起初步互信是絕無可能發生的。
而且嗅聞也並不一定指向友善的社交結果,在嗅聞之後展開進一步探索的,和在嗅聞後直接開打的,都大有貓在。
奧莉在被貼近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繃緊了背部肌肉,但是對方的瞳孔仍然很大,動作也仍然很平和,所以它最終決定沒關係。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試探,還不如好好地玩一場遊戲。
領主雌豹讓開了一點位置。
奧莉坐下來,伸出前爪摁了摁樹蟒的尾巴,覺得手感還不錯,又飛快地朝著側面扇了一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