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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白菜都是她主動出擊,這顆白菜卻是自己撞上來的。
字面意義上的那種撞上來。
當時安瀾正和圓耳朵玩捉迷藏,毫無防備地就被草叢裡鑽出來的幼崽撞了個眼冒金星,甚至還被踩了一腳。她以為自己遭到了攻擊,頓時火冒三丈,爬起來就準備干架。沒想到對方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扭頭就跑,笑聲尖到刺耳的地步,不知道的還以為背後有頭獅子在追它,等它跑遠了安瀾才認出來這是自己看好的那顆小白菜。
好在還有第二次碰面機會。
這一次雙方相遇的地點是水塘,幼崽被水塘邊的飛蟲吸引了注意力,然而它靠得太近了,沒有意識到長在水面上的網狀植物是很危險的,一旦栽進去可能爬都爬不出來。就在危機發生時,安瀾及時趕到,咬住了幼崽背上的皮肉,咬出血都不撒口,硬是把它撈了上來。
幼崽渾身濕透,回到地面上時還在發抖,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膽子再跑出來探索世界。
等它緩過勁來,才有了第三次的碰面。
那天小團體三人組正好在玩摔跤,毛毛和圓耳朵一個咬著對方的耳朵,一個咬著對方的尾巴,戰況很是激烈,所以安瀾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幼崽的接近。直到幾秒鐘後,她聽到了一聲悶里悶氣的「撲通」,旋即是小狗被踩到尾巴時才會有的「嗚嗚」聲。
安瀾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毛毛和圓耳朵也跟著往邊上看。
這一看,三名成員頓時大受震撼,圓耳朵預備蹬肚皮的後腿直接就蹬到了毛毛的下巴——
一隻半大幼崽被結結實實地被絆倒在橫出地面的草莖上,摔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等它好不容易翻轉過來,意識到自己丟了大臉,張嘴就把罪魁禍首,草莖,咬在了嘴裡,兩隻前爪按著,腦袋用力歪著,目露凶光,齜牙咧嘴,做出了「窮凶極惡」的表情。
然而這次攻擊的成效為零。
草莖這種東西要拔出來容易,要弄斷就很難,至少對牙齒中間到處是縫的掠食者來說很難。幼崽咬了半天,不僅沒法草莖咬斷,還把草莖一邊嵌在了牙縫裡,一邊黏在了舌頭上,這下假的齜牙咧嘴就變成了真的齜牙咧嘴,然後變成了傻眼,最後變成了生無可戀。
剛剛站起來的安瀾於是又沉默地坐了回去。
有那麼一瞬間,即使是她也忍不住對自己挑白菜的眼光產生了動搖。
第318章
為了紀念那一刻自己五味雜陳的心情,安瀾後來把這隻幼崽命名為「笨笨」,同時也是希望蹭個玄學,好讓它在接下來三年裡朝著反方向發展。
夢想總是要有的。
至於能不能實現……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左邊有圓耳朵,右邊有笨笨,前面還站著毛毛,安瀾覺得這個陣容對幼獸來說差不多夠用了,就開始全力經營盟友關係,不再關注其他大白菜。
四隻幼崽除了吃飯時間和睡覺時間整天膩在一塊,要麼是做遊戲,要麼是探索世界,母獸們也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想察覺不到都難。
母親和表姨都表現出了一種曖昧的縱容,畢竟它們一個認為自家數量占優,一個認為自家年齡占優,都不覺得幼崽會吃虧。更重要的是——都在底層了,再差還能差到哪去,挖地洞嗎?
笨笨的母親就不一樣了。
這頭雌性斑鬣狗今年四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雖然沒有加入政治聯盟,但也有一棵枝繁葉茂的血脈關係樹可以借勢。它認為自己完全夠格取得更高的地位,現在卻可能被兩個游離在外圍的閒人「拖後腿」,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然而它實在低估了習慣的力量。
這個年紀的幼崽關是關不住的,不下狠手的話揍也很難揍服,笨笨和三個小夥伴玩熟了,見縫插針都要往外跑,讓年輕的母親頭疼不已,最後沒辦法,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三隻壯年雌性就這樣不情不願地蹲在一塊,明明是在風口乘涼,那飄蕩的鬃毛卻硬是被吹出了一股「寒葉飄逸」的感覺,看著很有幾分蕭索。
安瀾對此無動於衷。
開什麼玩笑——她現在可是一隻斑鬣狗啊。
要活得下來、活得長、活得好,就要把「利他行為」這四個大字從腦袋裡扣掉,最好再在每個腦迴路上刻一行「不要問我能為你們做什麼,先問問你們能為我做什麼」。
再說了,這個年紀的幼崽東奔西跑,死亡率很高,既然都是要玩,和別人玩還不如和她玩,至少她能提前一步察覺到危機的降臨。
三周後發生的一件事驗證了這個論點。
當時正好有一個斑馬群在附近的一個水塘邊上活動,因為站在公共巢穴里就能看到獵場,那次追在狩獵隊身後的除了亞成年之外還有許多四到十個月大的幼崽。
斑鬣狗氏族兵分兩路。
一隊由黑鬃聯盟做主力,目標是正在飲水的落單馬駒;一隊由女王和它的盟臣做主力,目標是一頭走路搖晃、渾身上下散發著病氣的母馬。
儘管部分動物愛好者誤以為斑鬣狗是只會撿漏的食腐動物,但斑鬣狗的食物構成中絕大部分其實都是狩獵所得,並且它們的團獵成功率十分驚人,遠遠超過獅群和非洲野狗群創造的數據。
斑鬣狗沒有獅子老虎那樣一錘定音的撲殺能力,但卻有著極為強大的長距離追蹤能力,往往可以把獵物追到體力耗盡,某種程度上和安瀾曾經穿過的北美灰狼頗為相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