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頁
時隔百多年,安瀾再次真情實感地為生活在南極的虎鯨群而酸成了檸檬,她想到當年感嘆過的「直接出生在終點」這句話,又想到其實自己家族裡也不乏這種愉悅黨,深刻理解了為什麼它們可以這麼無聊,逮著一個樂子窮追不捨。
總算還有一件好事——
因為虎鯨游過的頻率太高,豹海豹的蹤影已經很久沒有被看到了。
第232章
安瀾在第九次碰到這些虎鯨時放棄了思考。
彼時小企鵝們已經對海洋環境有了基本的了解,各項天賦技能慢慢點亮,絨毛褪得最慢的一名成員也完全變作了「大人」模樣。
它們準備好了。
按照帝企鵝的習性,接下來這個小團體會在更遠的捕食區里活動四到五年,直到進入性成熟期後才會受到本能的召喚在繁殖季節趕往出生地,開啟年復一年的來回奔波之旅。
遠離地陸意味著更多危險。
遠離地陸也意味著虎鯨家族能更容易地追上它們,以每三天一次的頻率進行不受任何企鵝歡迎的「拜(搞)訪(事)」活動。
這事第一次發生時圓圓和滾滾差點當場嚇得心臟病發作,安瀾跟黑芝麻小分隊相處有好幾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聽到它們尖叫成那個樣子,藍鯨聽了都會自愧不如。
南極C型虎鯨家族很高興。
這些傢伙是故意並排浮起來的,而且浮得很慢,用一種震撼人心的方式展示著自己的背鰭,在下沉前張開氣孔製造出完全沒有必要的巨大的噴氣聲,幼稚程度堪比炫耀武力的大猩猩。
安瀾真想說這都是「看爛了也玩爛了的伎倆」,可是鵝在海洋里不得不低頭,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本來只有五頭虎鯨的家族在完全集結後變成了十二頭,看著特別瘮人,因此只要遠遠地聽到響動她就會渦輪增壓躥上最近的浮冰——
直到所有海冰都融化殆盡。
夏天最熱的時候,南極沿岸地區的極端高溫甚至可以達到零上二十攝氏度,比曾經正常的氣溫高出三十度不止,不僅浮冰在消融,就連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冰架也在沉悶的響動聲中不斷崩裂,把大塊大塊的冰山推入海中,看著它們走向末路。
沒有海冰,留給企鵝和海豹海狗等鰭足動物的騰挪空間就更小了,因為大量鯨魚從維度較低的地方遊蕩至此,口糧的競爭也十分激烈,假如這種異常高溫連年持續下去,將來某天安瀾說不定能碰到南下的鯊魚。
那是——如果她還有將來的話。
十二頭虎鯨的拜訪還在繼續,犬牙南極魚獵場和帝企鵝捕食區距離不遠,它們吃完飯分分鐘就能游一個來回,正好消食。
其出現頻率之高,南象海豹看了會沉默,豹海豹看了會流淚,安瀾看了會每天思考自己以前當虎鯨的時候有沒有那麼無聊。
次數多了,她甚至習慣了。
幾個月前如果有虎鯨突然浮起來用腦袋頂企鵝肚皮玩,安瀾可能會被驚得當場起飛,幾個月後她直接躺平在海面上擺爛,甚至還能把諾亞的叫聲和撲騰鰭翅發出的浪擊聲當背景音樂聽。
好在企鵝都有處理海水的本領。
有意喝也好,無意中嗆著也罷,進入身體裡的海鹽都會通過血液循環從鹽腺里排出,留下生命所需的淡水,總不至於因為一驚一乍直接被醃入味。
不過南極C型虎鯨自己也有害怕的時候。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南極A型虎鯨為了追擊小鬚鯨路過捕食區,這些龐然大物在進食完畢後還會在附近閒逛一段時間,迫使其他生態型的虎鯨家族主動迴避。
它們是南極海域真正的王者。
只有安瀾知道這些大傢伙每次經過時都在閒聊,一會兒說今天的小鬚鯨怎麼怎麼不好吃,一會兒說隔壁A型家族又出了什麼八卦,有年輕的還會吹吹牛說自己剛才戰鬥得多麼勇猛。
遊客們聽不懂。
所以他們站在觀光船上尖叫歡呼。
因為日照充足、氣溫較高、開闊水域提供了足夠的航行空間,南極的夏季非常熱鬧。
這裡過去可能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土地,但在極地旅遊業發展興旺起來之後每年都有數萬乃至十數萬名遊客造訪這片所謂「最後的淨土」,再加上科考隊、探險隊、紀錄片攝製組等專業人員,海獸們再看到船都提不起興趣了。
二月這天也不例外。
帝企鵝們在水面上曬太陽時看到了一艘白色的船,象徵性地往岸邊動了動,就沒再管。安瀾抽空瞥了一眼,意外地發現那上面載著的不是觀察學者,而是紀錄片攝製組,而且是奔著帝企鵝來的攝製組。
這倒有點稀奇。
眾所周知,帝企鵝在繁殖季節最好追蹤,大部分紀錄片也拍攝於它們活躍在冰陸上的冬季,涉及到夏季捕食區日常的寥寥無幾。
一來是因為捕食區面積太大,活動範圍不固定,難以追蹤,二來是因為劇情線不會有和後代的相處那麼完整動人。
眼前這個攝製團隊似乎有些不同的想法。
三個人類從船身邊緣小心翼翼地放下來一個黑白色的東西,其中一個伸出手臂指著前方,回頭和另一個說著什麼話,等那東西靠近後安瀾才看清楚那是個看起來很像帝企鵝但是絕對不是帝企鵝的假道具。
說實話,它直勾勾地游過來還挺恐怖。
安瀾覺得自己非常能理解恐怖谷效應是怎麼一回事,諾亞也在往遠處游,邊游邊發出短促的惱火的聲音,其他小企鵝則沒那麼多想法,有的被嚇到游開了一點,有的則好奇地撲騰上前去打量,和假道具眼睛裡嵌著的攝像頭對了個正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