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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母狼王一邊考察,一邊多少還有點英雄遲暮的不甘,總是流露出警惕之意,讓她像塊煎餅一樣在火上翻來覆去被烙個不停。
兩年來安瀾從沒那麼勞心勞神過。
狼群在下午追上馴鹿大群完成了一次獵殺,旋即折返回到狼穴,她悶聲不響地就在洞口找了塊石頭趴下來,一隻爪子都不想動了。
母狼王倒是很有精力,還在修補狼穴。
狼穴是在一個三米多高的由樹根固定住的峭壁上開挖的,在最裡面的洞口外還有一個類似碗狀的大開口凹洞,可以供三四頭灰狼勉勉強強擠在那裡避風避雨。
說是狼穴,其實並不大,當初挖造時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給所有家庭成員遮風擋雨,只是為了給母狼王一個安全的分娩場所,也給即將誕生的幼崽提供一個溫暖地穴來遮風擋雨、躲避天敵。
大多數灰狼都是窩在狼穴外的背風處睡覺,或者乾脆在雪地里刨出一個坑來窩在裡面睡覺,當然如果有山洞就更好。
安瀾想過要不要在寒潮到來前找個山洞,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時間不夠。
母狼王臨近分娩,要找到一個背風的山洞,還要結構合適,山洞最裡面裡面還不能是石頭要是泥土,然後還要重新刨一個洞穴出來給狼崽子當窩……要是沒弄好幼崽直接出來就麻煩大了。
母狼王鑽進狼穴就沒出來。
一天一夜四平八穩地過去,氣溫一直很高,寬耳和安瀾就沒有擠在一塊,等到第二天中午,情況開始急轉直下。
原本晴朗的天空一錯眼就變暗了,先是下了一點點雪籽,然後就變成鵝毛大的雪片,隨著颳起的狂風在大地上四處飛舞。
安瀾從睡夢中被活活凍醒,眼睛被雪颳得睜不開,耳朵被風吹得往後背,鼻子好像也已經不是自己的鼻子,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霜殼,渾身上下唯一暖和的地方是腰側。
起來往下一看。
只見小調皮歪著身體把腦袋壓在她身上,難得地沒有四仰八叉,而是老老實實團成糰子,恨不得乾脆鑽到她肚子下面去。
更離奇的是後面還躺著一隻寬耳。
三頭母狼像三個糰子一樣在串糖葫蘆,安瀾躺在最外面,誰都沒得靠,風雪嘩嘩往身上刮,倒是把小調皮的腦殼暖得火熱,差點給她氣樂了。
好傢夥。
這難道就是感動北美好姐妹?
怕不是想進洞裡被正在待產的老媽給趕出來了吧?
此時此刻她無比想念美麗的大鳥沙烏列,寬耳這長姐完全不是長姐如母,簡直是長姐如泥石流,讓兩個妹妹在外面一層一層頂著風,它自己蹲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取暖。
安瀾惡向膽邊生,站起來就抖了抖毛。
「啪嗒!」
「嘩啦啦!」
小調皮的下巴和雪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寬耳的腦袋上掛了一大片堆積起來又被抖落的雪塊,兩頭母狼齊齊從夢中驚醒,傻乎乎地打著噴嚏。
連續有段時間吃得很飽,灰狼們精神狀態都不錯,剛剛下起雪,還能在狼穴附近玩一小會兒遊戲。
為了保存體力,它們沒有追逐,而是用頂腦袋撞肩膀來玩角力,用咬嘴巴或者乾脆含住吻部的姿勢來表達愛意。
寬耳被兩個妹妹一人咬住一邊,差點變成大餅臉,原來就寬的耳距變得更寬了,頭頂光溜溜的,看著簡直像個板凳。
胖胖在後面狗狗祟祟、躡手躡腳地靠近,然後被玩心大起的松樹場灰狼撲了個正著,兩頭狼滾了一圈,濺起一大片雪粉。
總的來說下午只是冷,但沒有那麼冷。
當天晚上狼群還出去覓食了,只是動物們都躲了起來,雪道也被新下的松雪填滿,一時半會兒竟然沒有任何收穫。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氣溫再一次驟降。
到了第四天,冷到連呼吸時都有一種刺痛。
一連四天,狼群沒有發現任何食物,因為離母狼王的產期越來越近,每次尋找過後大群都得折返到狼穴附近來,體力消耗非常劇烈。
這是再壞不過的消息。
美洲野牛和大多數鹿類在冬春季節都得刨開雪層去吃下面的乾草和植物根莖,如果雪層太厚,進食對它們來說就非常困難,還沒滿一歲的幼崽環境抗性更低,即使嚴寒不殺死它們,飢餓也會殺死它們。
寒潮不知道已經殺死了多少獵物,而它們死後又被風雪掩埋,氣味還被阻隔,狼和其他掠食者根本找不到位置在哪。
無效的死亡最為致命。
能量沒有從一種動物身上流轉到另一種動物身上,而要等到冰雪消融後才可以去滋養大地,造成的食物危機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造成食物鏈上層的生存危機。
等到第五天時,飢餓導致的萎靡已經到處蔓延。
天氣沒有放過灰狼們,風還在樹林裡穿過發出恐怖的嗚嗚聲響,雪片不是在飄,而是在往下倒,如果不是把狼穴挖在斜坡上,這會兒可能已經連洞口都要堵嚴實了。
就算如此也是堵得不輕。
安瀾和其他灰狼還是得不停地進行清理,有時是把雪刨出去,有時是用身體在外面擋一擋,以免影響到凌晨時分開始分娩的母狼王。
公狼王往洞口湊了一次,似乎想去看看情況,結果被對方毫不猶豫地吼了出來,只能蔫巴巴、孤零零地坐在雪地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