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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里頓時一片騷動。
但在象群趕到前,母象無法分心二顧。作為一個母親,它下意識地將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忽略了那頭屬於其他姐妹的兩歲小公象。
於是,在它做出一次回擊、並對一頭母獅造成傷害時,獅群抓住機會,將這個小分隊做了再一次分割。
它們用兇猛的撕咬和虛張聲勢的撲抓,完全把小公象嚇破了膽。兩歲大的小象慌不擇路地朝草原奔跑,殊不知這一分散就是給自己簽下了死神的契約書。
在遊客的歡呼中,獅女王用它鶴立雞群的跳躍能力從背後一躍,撲上了非洲象的背部。
甫一站穩,它就低頭撕咬起來。象皮堅韌,加之體積實在龐大,要從背後咬斷頸椎或脊椎是不可能的,它也並沒有選擇這麼做,而是能造成多少傷勢就造成多少,硬生生從小象背上撕下一塊肉來。
受到首領的鼓舞,母獅紛紛人立而起,張大前臂抱撲著小象的臀部。白獅子就在這時加入戰局,它和四頭母獅一起,從側面撲住小象,把它朝另一個方向推去。
在如此大的重量下,小公象再也無法支撐,它慘叫著,被重重撲倒在地,四條圓柱形的腿在空中狂亂地舞動起來。獅女王敏捷地跳下,繞到前方,咬住了那條據說由五萬多塊肌肉連接而成的象鼻。白獅子咬住了獵物的肚腹,四頭母獅轉向了它的四肢。
小公象的下場是慘烈的。
非洲象引以為傲的體型此刻卻成了它受折磨的根源,因為無法通過鎖喉立斃,獅子們效仿首領,通過直接撕咬的方式一層層加重著它的傷勢,一直到它咽下最後一口氣,停止呼吸。
這是一場成功的狩獵,也是一場幸運的狩獵。
獅子們狼吞虎咽著,以免象群突然趕來發動攻擊,或遭到斑鬣狗和其他獅群的偷襲。
相機的快門聲不斷響起,遊客們議論紛紛,在獅子撕肉時發出的低吼聲中,安瀾坐下來,享用著這頓來之不易的,她記掛著母親和四隻幼崽,記掛著兩個離群的姐妹,更記掛著破耳老母獅的傷勢。
剛才它被母象重重抽翻了一次,好不容易才翻身起來,現在走路還有點古怪。大貓的忍痛能力很強,表面看不出什麼異常,往往卻傷得很重。
她喘著粗氣,冷靜地思考著——獅群不能永遠在這片獵場混跡,太危險了。但回到河邊,就得面對東岸獅群的猛攻,很可能遭到重創或減員。得想出一個主意,最好能讓東岸喪失心氣,主動放棄這場河床爭鋒。
這個主意要快,要有效。
而且最好一勞永逸、斬草除根。
第27章
七月十二號對趙博士來說是個永生難忘的日子。
這天原本是他小孫女的生日,過去好幾年他都會請假待在家裡,和國內打一整天的視頻電話,享受難得的親情時光。可今年,運氣仿佛並不站在他這邊。
凌晨四點,天還烏漆墨黑,趙博士就被一通電話從床上叫醒。
打電話來的是值班,說他們接到超過兩個營地的緊急報告,草原上可能爆發了大規模獅戰。根據嚮導的描述,那是一種「像地獄一樣恐怖的吼叫聲」,「連最資深的員工都毛骨悚然」,並且他們毫不猶豫地相信「至少有一頭獅子在這次混戰中遇難」。
一聽衝突發生在南部地帶,趙博士去拿車鑰匙的手都有點不利索。
誰都知道三兄弟忙著在砂石領地製造後代,暫時騰不出手去做別的事,眼下南部衝突最激烈的只有西岸和東岸兩個獅群。幾天前西岸才被東岸從豐饒河谷趕到大象河谷,當時的場景已經讓圍觀者捏了一把汗,現在又起衝突,還造成了傷亡……
趙博士耐著性子開慢車。
除了安排的當班,獸醫平時都不住在營地里,他們住的地方離保護區驅車只需二十分鐘。為了方便工作人員上下班,這條路是鋪設好的柏油馬路,但並沒有造圍欄,以免影響野生動物通行。他心裡著急,卻怕開快了壓到什麼,簡直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好不容易開到營地,上了專用車,早有其他組員等在那裡。
老爺子從副駕駛回頭一看,就見小年輕們一個個都如喪考妣,臉拉得比長還長,在手機屏幕的照射下顯得頗為恐怖。他搖搖頭,眼睛就朝最近的那個屏幕上瞄去,志願者配合地把手機舉起來,只見上面赫然是嚮導傳來的事發現場照片,只看一眼就覺得觸目驚心。
獅子的活躍期是夜晚,這也就使得很多追獅人常在夜裡拿著手電筒工作。
這張照片下面附的上幾行字表明他們是在東岸領地的路上找到的這頭亞成年,因為是夜裡,加上還要往前追,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判斷究竟是哪個獅群的哪一頭,但反正看著已經是沒氣了,尾巴僵硬得像根木棍。
等趙博士抵達現場,趁著東方有點蒙蒙亮,一看,果然如此。
兩輛車會合起來朝前面繼續摸,在前面七八百米的地方又找到了兩具屍體。其中一頭也是亞成年,另一頭則是成年母獅。
通過臉上特殊的豎條疤痕,嚮導認出了這頭母獅的身份。
它是東岸獅群的母獅首領,也是它們的狩獵主力。
作為整個獅群最年長、經驗也最豐富的十三歲母獅,它的死狀實在是有些悽慘了。身上滿是咬痕,尾巴根被撕掉了半截,致命傷是喉嚨上幾個深深的窟窿,生命力和血液一起從這些洞裡流出去,任憑它再不情願,也很快就流幹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