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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頓時被感動得眼淚嘩嘩直流,一邊哭一邊擺手道:「劉爺爺!我不能要你的錢!這些鳥我都會照顧好的!而且你還硬朗著呢,幹嘛急著寫……寫這個啊……」
那嗓門大得把鸚鵡叫聲都壓了過去。
諾亞和安瀾默契地往後退了退,把自己塞進臥室的書櫃裡,恨不得拿翅膀給彼此捂住耳朵。
律師們都有專業素養,就算在場有人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他們都沒有絲毫動搖,只是嚴肅認真地繼續完成工作。
老劉倒是瞪了一下眼睛,努了一下嘴巴,蜷了一下手指,根據安瀾的觀察,這串動作基本上代表著「閉嘴幹活就完了」,並且肯定是以一句經典國粹結尾的。
可憐小陳哭得真情實感,到頭來整個房間沒人也沒鳥搭理他,等他再想撲到床邊上去請求長輩改變主意時,老爺子直接把眼睛一閉,擺出一副「我睡著了誰也別煩我」的模樣。
小陳知道他沒睡著。
安瀾也知道。
畢竟老爺子睡覺時呼嚕打得震天響,可能比摩托車炸街還要響,現在半點動靜都沒有,眼皮還在不停地抖動,明顯就是在裝睡。
不過裝著裝著好像弄假成真了。
等律師們把文件收拾好準備站起來準備辭行的時候,老爺子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嚕聲,夏日驚雷、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是,差點把正在拖地的鐘點工阿姨嚇出心臟病。
小陳:「……」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爺爺!才一分鐘就睡著了嗎爺爺!
他心裡流著寬麵條淚,也不好過去把老人家推醒,只得打定主意將來把這些財產全部用到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業中去,才不算辜負了這番拳拳愛子之心。
老劉愛的不僅是他這個便宜孫子,也是那群五顏六色的美麗的大鳥,在這位長輩眼中,他們都是孩子,都值得全部的關懷和支持。
小陳感到很慶幸。
上山之前他還不知道自己將來的路在哪裡,每天看電視、打遊戲,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但是現在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熱愛的東西。
說不定將來他還可以把錢捐出去,再去救助機構或者保護中心打打工,總比靠著祖上的庇蔭坐吃等死要強得多,也能回報給社會、給世界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越想越對。
於是正在從小陳手裡拿核桃吃的安瀾就看到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傻笑起來,眼睛裡都沒了焦距,揪著核桃不撒手,仿佛要跟她玩拔河。
拔個鬼!
她瞄準手掌里的軟肉就叨了上去。
「嗷!」小陳慘叫一聲,「安安!你怎麼咬我!太過分了!今天晚上的獼猴桃沒你份了!」
……嚯?
安瀾作勢又準備叨他,嚇得小陳連連後退,抄起邊上的餅乾盒當做盾牌。
這個曾經差點自封為男媽媽的傢伙硬是把一塊鐵皮揮得虎虎生風,最後手一滑尖角砸到腦門上,飆出來的眼淚水差點把波斯地毯直接沖走。
失去防禦的堅果袋於是成了安瀾的「狩獵場」,她在裡面翻翻撿撿,美滋滋地開了好幾個核桃,接著從廚房偷了點油性大的種子來吃,吃完還給諾亞捎了外賣。
黑鸚鵡因為著涼生了場大病之後毛色都黯淡了,是應該多吃點好好補補,重新回到先前那種油光水滑的樣子才好看。
其實最近大家的羽毛情況都不太理想。
雖說依著老劉的願望把鸚鵡留在了一樓,但家裡有病人、有客人,能放它們出來玩耍的時間難以避免地會變短,受到的關注也會被分散,甚至連作息和房間溫度都有輕微的改變。
鸚鵡對變化的反饋是迅速的,大部分個體最終能夠成功適應環境,但仍然有一些個體會出現壓力病症,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鬧鬧。
一個是因為年齡小,抗壓能力弱;另一個則是因為它性格本來就跟歡脫,但凡出現在籠子外面總是飛來飛去拆家打架,片刻沒有消停,現在關籠子的時間長、出去的時間短,就跟植物陽光不足一樣,整隻鳥都有點打蔫。
起先小陳還沒發現異常,倒是安瀾為了讓妹妹開心一點,在放風時間湊過去給它梳毛,梳著梳著就看到了羽軸附近的幾塊暗色小斑點。
是壓力紋。
她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
壓力紋通常會出現在鸚鵡營養不良或者環境壓力大的時候,幼鳥會更敏感一些,然而安瀾體感現在的環境溫度沒有問題,吃進嘴巴里的食物更不可能有問題——小陳恨不得按營養表來餵飯——那麼排除攝入因素……只有心理因素了。
鬧鬧覺得孤單了嗎?
還是說因為不能打架有點無聊了呢?
它從小就對人類的陪伴觀感平平,進入後院生活後才結交上對胃口的朋友,成天和那隻脾氣暴躁的葵花鳳頭鸚鵡混在一起,不是在打架鬧事拆家,就是在打架鬧事拆家的路上。
眼下鬧鬧的籠子在門邊上,哈士葵的籠子在樓梯底下,就跟牛郎織女跨銀河一樣中間跨整個客廳間這麼遠,別說隔籠打架,就是隔空打嘴架還得越過一二三四五六個其他目標。
唔……是寂寞了吧,一定是吧。
安瀾一邊給妹妹梳大背頭,一邊思考著要不要去找班主任給這兩個小學生換座位換成同桌,看看壓力紋還能拯救不能,至少別惡化,過段時間換羽又是一條好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