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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翅膀糊人這個業務對安瀾來說可是熟練得不能再熟練,而且這會兒高度足夠,於是那隻正像好萊塢惡棍一樣嘎嘎嘎笑著追逐幼崽的阿德利企鵝頓時感覺腦袋一痛,緊接著又是一痛。
它停下腳步,狐疑地轉過身來。
安瀾腳下正踩著這隻企鵝看好要做築巢地的石頭堆,它大約時沒想到趕出去一群帝企鵝幼崽還會再跑進來一隻,而且還是看起來挺凶的一隻,一時間有點愣住了。
雙方進入大眼瞪小眼狀態後,安瀾抓緊空隙呼喚著自己的小夥伴,滾滾和圓圓立刻有了回音,剛剛被趕跑的三隻小企鵝也在回頭張望,而諾亞則沖得最快,不到半分鐘就加入了戰局。
他揮舞鰭翅的姿勢是那麼嫻熟,又是那麼眼熟,安瀾只覺得不僅僅是阿德利企鵝的脊背在痛,自己的脊背也在痛。
在這樣的感受中,她較勁似的加大了啄咬和撲擊的力度,兩隻毛茸茸的嘴巴短短的幼崽竟然以多欺少占據了上風,把對手打得暈頭轉向。
阿德利企鵝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非常識時務地撤退到了十幾米遠的地方,靜靜地站著,觀察著,思考鵝生。
安瀾本能覺得這事沒完。
第二天上午她剛剛吃完小魚,就看見昨天那隻惡棍企鵝又叫了一個小夥伴——當然也可能是它的伴侶——現在是兩隻一起盯著黑芝麻小分隊日常活動的這塊區域。
難道這片石頭堆有什麼魔力?
還是說是這堆石頭本身有什麼魔力?
安瀾邊打架中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個個念頭被提出,又被否決,然後有一個很早看見過的被寫在書本角落裡的知識點擊中了她——
是了,沒錯,阿德利企鵝需要形狀合適的石頭來築巢,在築巢期間它們常常會去鄰居那裡搜羅石頭,偷偷摸摸是常態,仗勢搶劫是常有,偶爾還會用小企鵝不能看的行為做交換。
是很沒有節操的企鵝了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難怪這兩隻阿德利企鵝要盯著不放,即使被驅趕了一次也不罷休,因為帝企鵝幼崽造成的傷害不痛不癢,而它們的同伴卻在不斷趕來、不斷占據合適的築巢區域……反正帝企鵝早晚要離開,越早守住這塊地越好。
不是它們倆也會有別的阿德利企鵝過來。
想到這裡,安瀾就有點釋然了。
她思考著要不要給這兩隻不打不相識的南極梗王讓讓位置,或者和它們達成一些大家誰也不要打擾誰自顧自曬太陽的協議,但是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因為腦袋裡運作的東西太多,動作一慢,身上被叨了一口。
好傢夥!
安瀾氣笑了,正準備順勢給對手來一嘴巴,卻發現這一口似乎沒叨實在,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攻擊的速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快。
於是她後退兩步定睛一看,看到了——
絨毛。
一大口絨毛。
再低頭看看身上,剛剛被對手叨到過的區域已經禿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底下露出來的其他大企鵝別無二致的皮膚。
安瀾:「……」
阿德利企鵝:「……」
那天的戰況最後非常「慘烈」。
整個分區所有的帝企鵝都看到一隻小企鵝帶著隊伍把兩隻阿德利企鵝追出了九十多米遠,一直追到它倆不慎失足滑到冰坡底下,狼狽地發出嘎嘎嘎認輸聲為止。
第230章
安瀾為自己的絨毛哀悼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早上她從睡夢中醒來,剛剛把腰板挺直,就發現哀悼已經不管用了,此時此刻她需要的是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的超度服務,團購,量大從速。
她變成了一朵蒲公英。
蒲!公!英!
渾身上下都在發癢不說,好幾塊本來長得毛茸茸的皮毛現在都松垮垮地掛著,好像隨時隨地都要隨風而去,最悲催的是翅膀,左邊翅膀的下半部分已經褪出底下的黑色來了。
安瀾知道身為帝企鵝肯定有這麼一遭,但當這一遭真正降臨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忍直視,更糟糕的是她無論把目光放在哪裡都能看到相似的景象,並且一天比一天更誇張——
所有幼崽都在變禿。
禿得各有特色、禿得五花八門。
圓圓的屁股禿了一塊,尾巴可憐巴巴地在盆地中心甩動著;肥肥的翅膀後側禿了一大塊,而且兩邊禿得還很對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拍鰭翅的頻率太高了;團團看起來像穿了件披風;滾滾看起來像穿了件;胖胖更是只穿了條褲衩……
最離譜的還要數諾亞。
這隻企鵝哪都沒禿,就胸口禿了一塊。
安瀾實在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麼有帝企鵝幼崽脫個毛都能脫得那麼有儀式感,硬生生脫出一個愛心來,但這並不妨礙她每次看到對方都有一種微妙的透視裝的既視感,好長時間都沒拿正眼看他。
諾亞嘲諷她得了「斜視」。
為此遭到了一頓久違的毒打。
安瀾揮舞鰭翅、腳下生風,穿過整個分區追著他跑,一邊冷笑一邊發動襲擊,沒多久就在他背後開了個和胸前相差無幾的禿斑。
這下好了。
轉到前面是白色愛心,轉到後面是黑色愛心,就連最挑剔的攝影師看了都得高喊一句「強迫症治好了」,再喊一句「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當最後一隻孵化時間最晚的小企鵝也開始褪毛時,聚居地的歡樂氛圍就被離愁打斷了,那天上午成年帝企鵝們都表現得很異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