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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獅群里現在還有六隻幼崽和兩頭亞雌,而年輕的流浪雄獅通常脾氣不定、難以捉摸,如果讓它們靠得太近,不僅幼崽可能會被殺死,連亞雌的安全都難以保證。
破耳母獅已經在東岸衝突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作為母獅首領,絕不能再讓其他小獅子出事。
等它們出發去巡視領地後,剩下的成員縮緊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黃眼母獅低沉地呼喚著她的三隻幼崽,而安瀾和兩個兄弟則都擠在母親身邊。母親時不時舔舔它們的腦袋,希望給孩子們一些慰藉。
天快亮時,地主雄獅和母獅首領從巡邏中回來了。它們身上都帶著流浪獅子的氣味,肉眼看不到什麼嚴重的傷痕。
種種跡象表明它們做出了一次成功的驅逐,但這種驅逐不會維持多久。
三頭對一頭,流浪獅子不會輕易放棄占領這個獅群的機會。
安瀾舔著嘴角,眺望遠方。
暴風雨要來了。
第5章
山姆、加加羅和薩曼莎一大早就出發了。
距離製片人們在保護區建立營地已經過去了五個月,在這五個月里,他們親眼見證了獅群下一代的成長,也拍到了不少珍貴的影像。
但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們:
對於一部合格的紀錄片來說,現有的素材實在是太平淡了。是的,他們是拍到了獅群的養崽日常,也拍到了獅群的捕獵場景,但這些都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對野生動物紀錄片來說,重要的永遠是故事。因為動物是在生活,而不是在走劇情,就需要製片人思考他們的重點在哪裡,要表達的是什麼,然後根據不同主題,有選擇地拍攝一些鏡頭、放棄一些鏡頭。
縱觀過去那些被人反覆觀看的大貓紀錄片,幾乎無一不是由一個或幾個主角切入。或者是英雄遲暮,或者是報仇雪恨,或者是開疆拓土,或者是母愛無敵,每部紀錄片都能讓觀眾記住幾個名字。
可西岸呢?
眼下西岸什麼都沒有。
總不能說這部紀錄片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馬赫蒂有多帥,母獅們有多強健,幼崽們有多可愛吧?
雖說有的紀錄片拍攝時間長達數年、數十年,一些攝影師甚至會直接住在保護區里跟蹤某個特定的族群,但他們的企劃不會有那麼久。
想到這裡,製片人們就天天發愁。
這種愁緒還很矛盾,如果沒有衝突,片子就不好剪;如果有了衝突,他們喜歡的獅子可能就會出事——儘管職業要求他們做個冷靜的旁觀者、一個移動攝像頭,但人心都是肉長的。
薩曼莎就特別為一號雌性幼崽擔憂。
保護區還沒給小獅子官方命名,目前有暱稱的只有黑耳朵,大家叫的都是嚮導們給編的號。同車嚮導給她介紹,說剛歸群時一號個頭最小,大家怕它養不活,所以給起了一號祈禱祈禱,結果現在不光是三個姐姐,連兄弟都沒它個頭大。
薩曼莎聽了只是笑。
大家都喜歡一號,連給官推供圖的嚮導都偏愛它,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真的很靈動。
和其他小獅子不一樣,一號在鏡頭裡總顯得那麼特別。
大多數時候它只會沉靜地依偎著母親,或者趴在馬赫蒂的大毛領上,少數時候它也會和其他幼崽玩耍。但那種玩耍不像是相互的試探、打鬧,從一開始就以壓制為主,好像在向其他小獅子演練自己新學會的種種技巧。
搶食兇狠、學習速度快、懂得審時度勢,有的動物,你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不同的。就好像廣場上的人型跳舞氣球,無論在很遠還是很近處都無法忽視。
薩曼莎悄悄以為,如果他們跟拍的企劃再久一點、如果小獅子們能一直好好活下去,那麼他們可能會擁有一個真正的紀錄片主角。
可現在這些希望都搖搖欲墜了。
當流浪雄獅聯盟真的入侵西岸領地時,那隻懸空的靴子終於落了下來。
這天早上製作人們始終沉浸在一片詭異的安靜里,微微興奮,始終擔憂。
他們兵分三路,一個去追蹤兩頭西岸亞成年的痕跡,一個去尋找西岸獅群本部,另一個去查看流浪雄獅的位置。
根據嚮導的說法,這三隻獅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感情很深厚。它們從獅群被驅逐出來後就一直在沿河南下,一路跋涉了數十公里,沿途和超過四個獅群發生了衝突,但都沒有得手。
「……換句話說,現在馬赫蒂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聽到嚮導的話,山姆在對講機里感慨:「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早點來馬赫蒂可能都不會趕兒子,直接父子聯盟,這樣就是三對三,剛成年不久的流浪根本沒有機會。」
加加羅稍微比他樂觀一點:「馬赫蒂現在九歲,剛過巔峰期。如果這三個年輕人覺得自己能輕而易舉地拿下西岸,那他們可得吃不少苦頭。昨天晚上我拿熱成像拍的,我敢說其中一頭跑掉的時候後腿有點跛。」
「又是後腿?」薩曼莎問。
一時間他們都想到了東岸雄獅里的弟弟,大半年過去了它的後腿還沒好,現在都不能全速奔跑,連保護領地時都只能慢悠悠地驅逐。想到馬赫蒂的戰鬥機巧,她吊起來的心又放下去了一點。
或許小獅子們也不是全無機會。
馬赫蒂雖然對家庭成員溫和,對外卻很兇悍,在非洲草原上能獨自一個統治領地四年多的雄獅可不多見。如果光有帥氣的外表,沒有強大的戰鬥力,它也很難吸引到那麼多粉絲的注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