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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瀾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如果說它是來搶奪獵物的,這會兒怎麼著也應該要把身體纏到凱門鱷身上了吧?難道是在等鱷魚完全喪失行動能力沉到水底它再去接嗎?會不會太多此一舉了?總不可能是想避免跟她進行水面搏鬥吧?明明腦袋和半條身體都已經露在水面上了啊。
思緒急轉間,她已經游到了岸邊。
四隻腳爪踩著泥地,擺脫了水中那種不安定的狀態,一些剛才被忽略過去的疑點就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全都指向一個方向——
森蚺不是故意來搶食的,而是在朝岸邊游的過程中正好碰到安瀾和凱門鱷的,它游得太快了,不同尋常的快,連血腥味都注意不到,根本就是……就是在被什麼東西在追趕!
她把森蚺想得太高了。
在這片危機四伏的雨林里,巨型森蚺或許算得上站在食物鏈頂端,可以傲視絕大多數對手,連美洲豹一般也不會主動去找它們的麻煩,但這些個體絕非沒有天敵可言。
腦袋後面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緊繃感。
這種代表著冰冷刺痛的危機意識伴隨著安瀾走過了許多個世界、無數的歲月,熟悉到她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感受到的是不是錯覺。
什麼動物能夠在深水區追殺巨型森蚺,什麼動物能夠讓美洲豹覺得站在河邊的濕地上都不太安全,什麼動物能把她的警報器驚到震天響……
答案根本就被寫在紙面上。
安瀾甚至在不久之前才剛剛見過這種動物。
頭頂諾亞和軟軟的視線都有所放鬆,壓下來的重量明顯減輕,可她卻比還在水裡時更加緊張。得益於美洲豹幾乎點滿的屬性,她在一次超越極限的跳躍之後成功把自己掛在了陡坡中間,旋即又是幾次跳躍,四肢並用爬到了崖頂。
諾亞讓開一個位置給她,軟軟看向她,又看向水面,入侵者雄豹蹲在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可能是在觀望下水捕殺凱門鱷的安全性,此時此刻它也在朝底下看,肌肉繃得非常緊。
一切屏息等待……終結於一個巨大的陰影。
比任何安瀾曾在水裡見過的東西都要龐大,這個陰影像核潛艇一樣朝著水面上的獵物靠近,上升得太過蠻橫,以至於身邊落下的水流形成了小小的渦旋,它從中間截住了森蚺的身體。
安瀾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後仰的動作。
不僅僅是她,諾亞和軟軟都在往後退,就連站在遠處的入侵者雄豹都在往後退,不願意站在太近的地方直面這種鋒芒。
黑凱門鱷的頭部露出了水面,接著是前爪,是半個身體,它以不可對抗、不可匹敵的力量將四米多長的森蚺差不多整個舉到半空,向左一摔,向右一摔,全程只花了不到兩秒鐘。
就像水面上捲起了風暴。
在如此高的撞擊速度之下,水面和地面沒有區別,根本無法提供什麼有效的緩衝。當黑凱門鱷再次浮出水面時,安瀾看得真真切切——森蚺的皮肉像蛻皮一樣、像人類脫長筒襪一樣被剝脫了下來,一半已經掛在鱷魚口中,一半軟綿綿地垂在水裡。
第二次攻擊在片刻之後發生了。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重物撞擊水面的聲音是那麼空洞又沉悶,四濺的水花從河面飛起,一路灑到站在岸上的旁觀者的腳下,帶著濃重的血的氣味。森蚺自始至終都沒做出什麼有價值的反抗,毫無疑問,它的活動能力在第一次撞擊中就被解除了,而它的皮膚、血肉、骨骼和內臟則在接下來的撞擊中被碾成了碎片。
四隻美洲豹敬畏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因為龐然大物被撕成碎片的畫面太過震撼,一直到傍晚他們都提不起什麼精神來,只是堅定信念要離岸上的那條「巨龍」遠一點,再遠一點。
入侵者雄豹當晚睡得史無前例地靠近樹洞,但是這回連軟軟都沒做出什麼過激反應——誰都不想看到一個同類被那樣摧毀,光是想想,身上的骨頭好像都痛起來了啊。
第270章 【補更】
人們都說改變需要一個契機。
在黑凱門鱷獵殺森蚺的事件之後,入侵者雄豹就得到了這樣一個契機,縮小了同領主一家之間的安全社交距離。鱷魚下水時它會出門狩獵,等鱷魚回到岸上就開始抱著樹洞邊的灌木叢不撒手。
安瀾和諾亞私底下管這叫脫敏治療——
當然是針對軟軟的脫敏治療。
家裡這頭年輕雌豹在找回領地時身上受了很重的傷,並且因此對所有雄性同類產生了攻擊欲,花了好長時間才做到和諾亞和平共處。
入侵者美洲豹也是一頭雄性。
安瀾認為軟軟要是能完全,至少是進一步,脫離敏感狀態會是件好事,畢竟在無差別進攻欲背後支撐著的不是正面情緒而是負面情緒,因為害怕受到傷害,所以才要在對方發動進攻之前率先出擊,和被虐待過的貓咪對任何人靠近的第一反應是炸毛哈氣一個道理。
作為重要的家人,安瀾無法容忍這種狀況長期持續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率先出擊並不總能取得勝利,攻擊欲的過度旺盛,尤其是在沒有絕對實力優勢下的攻擊欲,往往會招致毀滅,所以她一直在努力。
現在其實已經比從前好很多了。
從前安瀾基本上按不下來軟軟的進攻欲,對老父親是那樣,對其他徘徊在領地邊上的雄豹是那樣,對雌性同類和人類都是那樣;後來大概是慢慢相信自己安全了,處於家族的支持和保護當中,如果安瀾決定用威嚇代替戰鬥,軟軟只會流露出一點反對情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