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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復機構大樓還算是地勢高的,不知道那些地勢低的地方要怎麼辦,難怪從新聞里放出來的景象上看到處都在組織救援和轉移。
房子就跟直接建在湖裡一樣,街道看不見了,汽車仿佛沉船,紅綠燈燈杆剩下一半,好好的行道樹變成了濕地植物,整座城市化身水鄉。
然而人民群眾是堅韌的。
這個民族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韌性,使得他們能在最危難的時候發揮主觀能動性互幫互助,發揮創造力改善生活條件,並且……苦中作樂。
空無一人的街道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倒不是說有誰能在汪洋大海里開車,畢竟水積到這種程度就是開著國產代步神車都開不過去,只是不能開車,還可以開船——
或者任何能當船的東西。
彼時兩隻鸚鵡正在樓頂上舒展翅膀,諾亞才剛剛飛過幾圈,在陽光下抖動著因為長期不見太陽顯得有些黯淡的羽毛,就在這時,兩架竹筏從街道上劃了過去。
安瀾:???
諾亞:?????
這還不算完。
雖然新聞上一直說讓大家儘可能不要出門,但當天晚些時候,整條街道完全成了各種「交通工具」的樂園。
橡皮艇,輪胎船、鐵皮船、嬰兒澡盆……他們甚至還看見一個家用充氣浴池在水面上漂來晃去,外殼上畫的擬人動物本來是在用吸管喝飲料,這會兒飲料杯被浸沒在水裡,吸管和水面直接連接到一起,看著簡直讓人窒息。
又過了半小時,一艘明顯是從城市內湖景區逃逸出來的老式木船慢悠悠地划過街道,大搖大擺地划進了城區,船身後面還跟著一大群鴨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養殖戶家裡逃出來的。
街道上這麼熱鬧,蹲在家裡的人也坐不住了,紛紛靠在窗邊上對著外面喊話,有的還挺真心實意,有的就完全是在湊熱鬧。
——「師傅,XX路走不走?」
——「師傅,我媽在兩條街外XX小區住著,去接一趟多少錢?」
——「師傅,能不能去超市送個外賣啊?」
康復機構大樓外面也沒空著,有個住得近的學生家長划船來給老師們送物資,因為站立的高度正好到達二樓窗口,鐵絲網又早就被各種雜物撞得稀爛,所以雅芳奶奶甚至可以跟對方「面對面」說話聊天。
安瀾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把物資你推來我推去的手法幾乎跟她還是人類時每年推紅包練成的太極手法一模一樣。
新聞里不斷報導著這次超強颱風登陸造成的險情。
洪峰到來時有一棟五層的樓房和一棟四層的樓房直接被沖塌,另外還有無數鐵皮廠房在那之前就被狂風掀翻,還好居民早早撤離,要不然肯定會造成嚴重的人員傷亡。
但好事也在不斷發生。
各個省份支援的賑災物資通過種種途徑運送進來,搶險救災人員連夜工作,一邊轉移群眾,一邊運送物資,一邊搶修供電、供水、供氣設施。
第五天上午,大樓里有了燈光。
第六天傍晚,安瀾在颱風過境後第一次看到了地面。
第220章
災後重建工作開展得很有序。
小陳坐車來接鸚鵡回家的時候街道上到處都在做消殺,還有穿著制服的人挨家挨戶敲門進去觀察統計房屋的受損情況。
回家的旅程被信息交流所占據,小陳一再向兩隻鸚鵡保證家裡一切都好,山上沒有東西被衝下來,房子沒有塌,樹沒有被淹死,頂棚沒有飛走——好吧,可能飛走了一點點。
鳥兒們看起來並不特別信服。
小陳可以清晰地辨認出黑鸚鵡眼中的狐疑之色。
「不會讓你們幕天席地日曬雨淋的,好吧?我可是專程跑的這趟啊,良心呢?」他一邊咕噥著,一邊用力戳了戳對方溫暖的胸脯……然後把半根手指都陷進了軟乎乎的羽毛里。
藍鸚鵡發出了一聲介於偷笑和打噴嚏之間的響動。
小陳甚至不知道鸚鵡可以發出這種聲音,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汽車裡陡然增高的尷尬值,立刻縮回手指躲開了一次輕咬。
家裡確實沒有遭到太嚴重的摧殘。
安瀾親自從一樓飛到三樓,檢查了每一個房間,拜訪了每一隻鸚鵡,然後才徹底踏實下來,放任自己被積壓了整整一周的疲倦壓垮,此後好幾天都懶得動彈。
老爺子還以為她生病了,恨不得撩起兩隻袖管從早到晚過來照看,吃飯餵到嘴邊,喝水端著勺來,後來知道她只是在用站立的方式葛優癱,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快活日子,滿腔爺孫情瞬間化為烏有。
諾亞因為笑得太大聲遭到遷怒制裁,同時期被難看掉的還有偷偷和醫生「打小報告」的小陳。
他們倆一個被罰打掃別墅,一個被罰在對方打掃時全程抓著垃圾袋,兩個加在一起對鐘點工阿姨的工資造成了毀滅性打擊。
一直到九月底老爺子的臉色才多雲轉晴。
十月初家裡來了訪客。
客人穿著非常幹練的職業裝束,頭髮打理得很整潔,化過妝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她把兩箱高鈣奶粉放在鞋櫃邊上,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家裡的新布置,然後才笑著坐到了沙發上。
安瀾花了三分鐘才認出這是誰。
因為她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最近單位里很忙。」劉天驕在擁抱之後告訴老爺子,「領導把我安排去給新進來的實習生做基礎培訓,其他時候都是跟著老師……上禮拜去了看守所旁觀工作……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