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頁
虎鯨和潛水員都熟悉了,換個鯨群的話又要重新熟悉……
不管了!
製作組一咬牙。
反正本來就打算跟個幾年的,先觀察觀察情況再說,萬一明年就重新去北極了呢?再說了,哪怕真的不去,也能拍到從沒有人拍到過的非典型遷徙吧。
他們並不知道船底下有一頭能聽懂英語的虎鯨。
安瀾都快笑得打跌了。
無論如何人類也猜不到鯨群正在做長途旅遊之前的準備,別說明年拍不到去北極,再過一年都不一定能拍到。
她在18歲時提出想進行第二次旅行。
連續幾年鯨群沒有添丁,最小的閃電都有7歲了,在大多數海洋生物面前完全具備自保能力,而且第一次旅行結果不錯,所以維多利亞答應得也很爽快。
祖母鯨只有一個問題:有多南。
安瀾沒法說「南極」,鯨語裡也沒有這個詞彙,因此她只能回答「有多南去多南」。
和北邊不同,赤道以南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海域,維多利亞也表現得很謹慎。它先是和嘉瑪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往南走試試,但把話說得很明白:一旦有食物匱乏的跡象,就要迅速折返。
安瀾同意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南美西岸沿海有多豐饒,在強大的秘魯寒流的影響下,這裡形成了整個東太平洋最大的漁場,一直走到智利南端都不用擔心沒飯吃。
事實也的確如此。
虎鯨群在五月到達喬諾斯群島,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得很飽。
和往北走不同,往南走時維多利亞家族沒有碰到什麼虎鯨群,只遠遠地聽到過幾次鳴叫聲。
碰到最多的反而是座頭鯨。
大群座頭鯨在南極和熱帶海域間來回遷徙,它們比北半球的同類更愛說話,也更愛唱歌,安瀾聽著它們的歌聲,就像在聽鯨魚電台。
十幾年過去,她開始理解一些鯨吟的內涵。
座頭鯨每年吟唱的歌曲都會改變,裡面刪減的是上一年的見聞,增加的是這一年的見聞,它們的歌其實就是大海中的年刊報紙。
對能讀懂的鯨類來說,只要聽到座頭鯨歌唱,就知道去年某片海洋發生了什麼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當幾頭雄性座頭鯨一起追趕雌性時,它們大概就像是邊追觀眾邊唱歌劇的男高音,誰唱得更動人,誰追得更快,就會有更多的機會。
這麼想想還挺可愛。
但可愛也就是在唱歌時可愛,當座頭鯨狂奔過來打擾虎鯨群捕獵時,就半點也不可愛了。
衝突發生在一個下午。
當時虎鯨群盯上了一頭帶崽的雌鯨,準備獵殺幼鯨來做晚餐,大家按照平時訓練的陣型將獵物團團圍住,嘗試把母子倆分隔開來。
雌性座頭鯨奮力把幼鯨頂在背上,幾乎把它整個托舉出水面,以此來防範虎鯨的襲擊。
這一招對抗小虎鯨群說不定就成功了,但維多利亞鯨群眼下有七個成年成員,兩頭亞成年也年紀不小,學過捕鯨課程,根本不是一頭雌性座頭鯨能抗衡的。
不消多時,安瀾就把獵物從它母親背上撞了下來,萊頓游過去,準備開始進行分離階段後的溺殺階段。
援兵就是在這時跑來攪局的。
六頭雄性座頭鯨聽到求救聲,從四面八方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它們圍成一個大圈,把母子倆保護在圈內,用胸鰭拍打水花將虎鯨擋在外面。
這個數量超出了任何一頭虎鯨的想像。
維多利亞教過安瀾,座頭鯨中的男士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它們會追逐並保護帶崽的雌性,通過這種保護行為讓雌性看到它們的好處,然後在下次發情期和它們交配。
不過這種護衛鯨最多也就是一頭兩頭。
突然一下出現六頭,不是附近有個大鯨群,就是碰上了座頭鯨里的萬人迷女士。
七對七。
戰局立刻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面對六頭護衛鯨和雌鯨的共同抵抗,維多利亞先是試探性地突進兩次,發現沒有空間,就順勢發出了撤退鳴音。
安瀾不是第一次碰到座頭鯨襲擊,所以很快就退到遠處,可薩沙卻從來沒見過這種衝突。
從水族館出來的雄虎鯨簡直是目瞪口呆地漂浮在獵場中心,好像個打群架時不知該做什麼的萌新菜鳥。
看到落單個體,雄座頭鯨鬥志昂揚,竟然朝著薩沙就猛追過來。
這下可把維多利亞娛樂到了。
祖母鯨一改撤退的計劃,當即用短促的咔噠聲催促家庭成員發動配合襲擊。薩沙對鯨群里的戰鬥交流還沒那麼熟悉,於是它表現得更加笨拙,完全吸引住了對方的注意力。
在足足四頭雄鯨被調虎離山後,剩下兩頭雄鯨不足以護住雌鯨和幼鯨,萊頓找到機會,直接把幼鯨再一次衝撞下來,隔離到一旁。
這回安瀾沒有採取溺殺手段。
她直接咬住了幼鯨下頜上柔軟的韌帶結構,用力撕扯,當即撕掉了一大塊肉。
沿著這個縫隙,莉蓮、嘉瑪和坎蒂絲輪流上前擴大創面,坎蒂絲更是直接把腦袋從洞中伸進獵物的嘴巴里,咬住了它的舌頭。
當護衛鯨發現情況不對再次圍攏來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薩沙還不知道自己無意識間當了一回誘餌,兀自在那驚魂未定,成功地又把鯨群逗笑了一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