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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雌孔雀自始至終都站在不遠處,雖然沒有發表什麼見解,也沒有給面子地加油助威,但這場打鬥應該還是讓它對豌豆有所改觀,也成為了留在規劃林里的一員。
二月下旬,豌豆就不回家了。
安瀾和諾亞當時險些執手相看淚眼——無他,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前前後後半個月,邊上這片領地終於從語言角變成了小夫妻的愛巢。
想想冤種兒子還是第一年找配偶,做父母的也不好意思跑到隔壁去摸孔雀蛋,於是決定給自己放個假,把注意力轉移到四隻小雞身上。
蕨菜……很高興。
它躺著度過了一個求偶季節,因為身體虛弱飛也飛得動,每天只能臥在地面上,被亞成年淹沒,不知所措,現在身體終於康復了,四隻亦步亦趨的小雞又被老父親和老母親盯住,此時不離家出走到處玩耍更待何時!
於是就在同類們忙著繁育下一代時,無崽一身輕的蕨菜支棱了起來,今天跑到橋上去看兩腳獸的移動籠子,明天跑到對面濕地公園去觀察長相稀奇古怪的大大小小的水鳥。
所有行程差不多都是當天來回,安瀾也沒有在意,但一周後蕨菜直接消失了四、五天,回來時風塵僕僕,身上還帶著熟悉的兩腳獸的氣味。
這是……跑到村寨里去了?
大家都是綠孔雀,不是鴿子,到底是怎麼記住只走了一回的路還順順利利地飛回去的!養女兒養了兩年都沒發現它還有這種隱藏技能啊!
安瀾簡直瞳孔地震。
比她更驚訝的只有當年帶路帶到迷路的諾亞。
兩隻大孔雀不信邪地輪流跟著飛了一次,結果事實證明蕨菜可能真的有做鴿子的天賦,而且還懂得選擇最能在山間氣流上借力的路線,飛飛停停一下午就能趕到村寨附近。
一落地蕨菜就目標明確地跑到田間去找老牛玩,趕牛的爺爺已經見怪不怪,看到它飛過來只是慈愛地招招手,然後從衣兜里掏出豌豆餵給它吃。
這下安瀾和諾亞都沒話說了。
蕨菜估計是覺得自己飛行能力和自保能力足夠了,再加上最近出去玩了好幾趟,獨自闖蕩的信心也起來了,所以選擇嘗試往村里飛。
現在看到父親和母親輪流陪著往回跑,它肯定以為這種行程得到了家人的大力支持,接下來估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大孔雀們也只能支持。
總不可能在這段可歌可泣的友誼當中扮演反派角色吧——他們倆自己都還想著偶爾回去探探親的,只是過去一年有雛鳥要帶沒法動彈罷了。
來都來了,安瀾乾脆心安理得地住了兩天。
村里還是像從前一樣安逸,大家對去而復返的綠孔雀都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歡迎,順便還更新了一下好久沒更新、現在有一半都貼著老父親那個家族的食源地立牌。
安瀾在離開前還往樹林裡走了一趟。
老父親仍然在她的出生地活動,母親和另外兩隻雌孔雀也還停留在那裡,「家長團」比起去年來只是多了一張新面孔。
陌生雌孔雀看到她時眼睛裡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才冷靜下來,聽著對它來說很新穎、對其他雌孔雀來說都聽厭了的父女之間的陰陽怪氣。
無論在外面安瀾扮演的是怎樣的家庭角色,至少在這個綠孔雀家族裡,她永遠是孩子,是後輩,是可以一起沙浴一起梳理羽毛的親密成員。
說到羽毛……
原本計劃好的今年要用諾亞的羽毛築巢,結果上回搬家時一根羽毛都沒搬走,後來也沒想起來這件事。不過今年諾亞的尾巴已經長得很漂亮了,從現在開始收集也不遲。
可惜還沒到換羽的時節。
安瀾頗為眼饞地盯著老父親看了一會兒,直把它看得頸毛倒豎、眼刀亂飛,立刻站到了補飼台上,生怕自己又被薅羊毛。
然而迫害這種事逃是逃不過的。
因為沒法帶走今年換下的羽毛,安瀾退而求其次之,從越發老舊的大鳥巢裡帶走了一根舊孔雀翎作紀念。老父親越看那根羽毛越眼熟,最後靈光一閃,想起了自己曾經被薅羊毛的始末,氣得追出了兩里地,直到晚上安瀾都幻聽身邊有大孔雀在口吐芬芳。
也或許不是幻聽。
求偶季過後,規劃林里的雀鳴不再零星,每日清晨,每日傍晚,漫山遍野,此起彼伏。
一切變化將從這裡開始。
第315章
第二年求偶季,更多生面孔光顧了這片土地。
蕨菜沒有錯過這年的相親盛會,下場找到了自己心儀的雄孔雀,彼時豌豆家裡的三隻小雞已經可以到處飛、到處給長輩們惹麻煩了。
兩片棲息地就這樣慢慢地被打通。
安瀾過著搭搭雀翎鳥巢、看看風景、探探親的快活日子,隔年帶帶雛鳥,偶爾聽聽家長里短,太太平平、無病無災地活到了十八歲,在一個天氣很好的春日午後安詳闔目。
意識抽離時還能感覺到諾亞在輕輕梳理著她的羽毛,再睜開眼就已經處於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世界隧道里了。
還沒等安瀾把新世界的環境看仔細,那股托著她的莫名之力就像趕著離開一樣把她往下方一拋,在失重感中極速穿越雜草和土層,一路跌進底下尤為昏暗的乾燥洞穴當中。
靈魂和肉體貼合的那一刻,安瀾首先感覺到的是飢餓,旋即就是一股怎樣都無法忽視的火辣辣的刺痛,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脊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