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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對地形的把握已臻化境。
有所防備的安瀾還好些,一落地就站穩了,猝不及防滾下去的軟軟和奧莉則是摔得七葷八素,起身後又因為看到對方在附近猶豫了片刻。領主雌豹有心算無心,往背後的樹叢里一鑽,轉眼就消失在了無邊的綠意當中。
其實到了這一步還可以追——
地上還有傷口流下的血跡,這麼新鮮的血氣就算往河裡跳都很難阻隔,只要一上岸遲早還是會被捕捉到,可是領地爭鬥鮮少有趕盡殺絕的事,人家都跑了,就放它一馬吧。
現在可不是當年安瀾和北區領主一對一被埋伏的時候了,戰力懸殊成這樣,領主雌豹得是磕了一百根死藤才會去而復返找刺激。
這場衝突對她來說只是個小插曲。
河對岸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而且因為風向改變,白色煙塵已經開始朝著西岸飄飛,帶來一股難聞的氣味。環境條件變了,安瀾原定的沿河找鱷魚計劃就不再可行,變成了向雨林深處進發。
至於這片領地,她暫時沒有想法。
六隻美洲豹組成的家族放眼整片雨林都鮮有敵手,完全可以在其他美洲豹的領地外圍大鵬展翅一段時間,把圖探完,把資源點和危險都摸清楚,再開始重新打天下。
這天晚些時候,安瀾帶著大貓們朝西南方走,路上還捉了只巴西貘打牙祭。約莫走出三、四公里,樹木越見稀疏,露出了一大片沼澤地。
或者說——曾經的沼澤地。
火災都快讓他們忘記旱季本身的威力了,河流水位線下降都快達到兩位數,地面上尤其是開闊地面的水域就更加不濟,眼前這片「沼澤地」在天氣面前毫無尊嚴,被烤得跟鹹魚大曬場一樣干,要不是泥土有異色,根本看不出原身是什麼。
領主雌豹在沼澤地邊上做了領地標記。
安瀾猜測這片區域在雨季時一定相當壯觀,以至於它並不認為自己可以輕易跨越,乾脆把地形當做天然的邊界線。
她本來還想既然找到了一個領地標記乾脆沿著繼續找下去,至少先把這片領地探探清楚,但一天奔波下來大家身上都有點累,兩隻亞成年更是明顯流露出疲態,於是就決定先休息,明天再繼續探索。
軟軟當即去和黑背趴到了一塊,讓後者給它舔傷口。諾亞輕車熟路地找了棵大樹蹲著,美其名曰要「望風」。兩隻亞成年就地趴下,光速入睡,一看就是神經繃緊後又徹底放鬆的效果。
安瀾的前爪都搭在樹上了,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她繞了一大圈往回走,在一片樹叢邊上找到了正在嚼草的奧莉。
年輕的雌豹一直跟在大部隊後面。
奧莉倒不是沒有獨立闖蕩的自信——畢竟也曾經是領主——但經過先前那場戰鬥,它意識到了合作帶來的便利之處,下意識地就跟了上來。
它的行動模式讓安瀾覺得很有既視感。
那還是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的時候,獅群追逐獵物,把牛群一路趕到車行道附近,其中幾頭水牛看到遊客觀光車,便用屁股對準車身,用牛角對準敵人,以此完成了牢不可破的防禦。這個計策湊效後,常常有聰明的水牛效仿。
此時此刻奧莉就是水牛,美洲豹家族就是觀光車,潛在的同類就是獅群,只要一確定自己不會受到觀光車的襲擊,觀光車就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這樣……也挺好。
安瀾在這個世界總共就這麼一個朋友,交朋友的契機還是雙方領地相鄰,現在一切都改變了,要不是野生動物都有自己的脾氣,她都想把對方揣在兜里跟著走,現在算是歪打正著。
第二天清晨,大貓們再度踏上征程。
他們花了一天時間摸透了領主雌豹的領地範圍,而後者始終在和入侵者玩躲貓貓,連根尾巴毛都沒再露出來過。
和安瀾擔心的一樣,這片領地問題很大,至少對一個活躍的家族來說問題很大。
現如今看到的堅實地面都是因為旱季才露在外面,包括乾涸的沼澤地、乾涸的溪流、乾涸的河床,假如雨季降臨,這些凹陷下去的區域很快就會積起水來,和東側的大河一起發力,把這片領地分割成三面環水的半島。
假如要在這裡安家,安瀾只能把軟軟、黑背和奧莉趕到別的地方去居住了,以後探個親都得游泳過去、游泳回來,光是想想就頭疼。
而且這片領地並不靠近凱門鱷築巢區。
安瀾掌握的築巢區只有兩個,一個在當年母親所擁有的領地里,另一個則在她往北方整整推了四公里、還把自己推得一身傷才打下來的領地里,現在到了大河對岸,一切都得重頭來過。
反正都是開盲盒,乾脆繼續往西南走。
穿過面積廣大的沼澤地,就進入了另一片雨林,和北邊不同,這片雨林的樹木都很高大,即使在旱季也把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比起安瀾出生的地方來說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片嶄新的土地上,她看到了嶄新的風景。
一路向南的第五天,美洲豹們碰到了河流。
和北部地區沒有遮擋的河面不同,這條壯闊的大河中央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沙洲,有的沙洲通體由石頭和泥土構成,有的沙洲則一片幽綠。
奔涌而來的河水衝擊石灘,形成不規則的白色浪花,一隻水豚坐在沙洲邊緣半眯著眼睛曬太陽,棕色的皮毛上掛滿了濺起來的水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