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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今天黑鬃斑鬣狗真的被北部女王及其盟臣殺死,黑鬃聯盟群龍無首,端看「繼承人」卷尾那副扶不起來的模樣,只怕希波立刻就能憑藉著獨特的身份和強大的盟友關係奪回王座。
後面的事不看可知——
奪回王座、壓服政敵、收攏中立聯盟、歸心低位者……看看希波的身份,再看看它的年齡,除非它和前任女王一樣倒霉,碰到什麼避不過去的天災人禍,否則安瀾這輩子摸不到王座的把手了。
她是說過當一個快快樂樂、吃喝不愁的高位者也挺好,但誰又會在有機會感受一下佩戴寶冠的滋味時止步不前呢?
所以她是排除萬難都得上去替黑鬃斑鬣狗擋那一下,並且在解完圍之後跑得比兔子還快,做好了直面接下來一系列連鎖反應的準備。
連鎖反應……來得很快。
氏族戰爭才剛剛散場,大部隊甚至還沒越過領地邊界,一貫喜歡當「獨行俠」的壞女孩就放慢腳步,從外圍落到最後,和安瀾來了個面對面。
這位最近特別注意「養生」的大前輩顯然意識到了後輩心裡啪啪響的小算盤,上來就警告性地叼了叼她的後頸皮,跟從前狩獵成功慶祝太過時一個模樣,意思很明白——別跳得太高!
剛才那一下的確是大出風頭沒錯,所以安瀾老老實實地挨了一頓教育,回到巢區又挨了母親一頓碎碎念,險些原版復刻了圓耳朵當年慘遭雙人毒打的經典場面。
黑鬃和希波這兩個巨頭的反應更微妙。
希波雖然面上沒表露出什麼,該吃吃該喝喝該帶崽帶崽,但心裡多半是把安瀾的行為當做了向女王投誠的敲門磚,而且還把這口鍋一半扣在了壞女孩頭上,常常投來審視的目光。
而黑鬃斑鬣狗則表現得像走路走到一半忽然撿到大風颳來的錢一樣,一邊覺得「不可能拉攏的吧」,一邊覺得「試試又不虧」,態度倒是優容了不少,但也伴隨著審視的目光。
只不過一方是漸漸兇惡,一方是漸漸溫和。
時隔多年,安瀾覺得自己再次成為了插針墊。
只不過她年幼時背後頂著的是針對、排擠、輕蔑和惡意,眼下卻變成了重視,變成了衡量,變成了謹慎,而那些曾經橫亘在腦海中的「該怎樣維持生計」的念頭,此刻也被「該怎樣謀奪寶冠」所代替……仔細想想還有點滄海桑田的味道。
等到獵物群大體遷出這片領地時,這股屬於「改變」的味道就更濃重了——新一年的團獵季節和去年截然不同。
首先,壞女孩主動請纓拉起了一支團獵隊伍。
安瀾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大前輩只是加入到了最大的一支隊伍當中,而且在加入以後還嘴巴蔫毒、各種擠兌拖後腿的成員,可是今年,大部隊才剛走到河流邊緣,它就抖抖皮毛,朝著四面八方發出了低沉的吼叫聲。
那無疑是召集的聲音。
嫌她跳得太高,自己卻表現得更高調,安瀾頭皮發麻,趕緊看向了氏族成員聚集的方位。
在那裡,希波顯然大吃一驚,腦袋蹭地偏轉,耳朵豎起,尾巴僵直,原本就滾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倒是黑鬃斑鬣狗毫無反應,只在最開始掀了掀眼皮,隨後就坐倒在地。
其實去年那兩個大型團體也是這麼拉幫結夥組起來的,非要說的話,壞女孩的行為不能算囂張,可是召集者跟響應者總歸不同,此刻三角斑鬣狗的臉色都快黑得跟女王陛下沒什麼兩樣了。
更氣的是——它不響應還不行。
旱季狩獵本來就困難重重,需要組織比以往更龐大的隊伍來制服大體型獵物、對抗其他競爭者,因此去年本氏族一共拉了兩支隊伍。
女王因為參與狩獵的時間很少,所以都是哪裡有飯吃蹭哪裡,並沒有主導狩獵隊。三角聯盟左奔右跑拉了一支,希波聯盟也拉了一支隊伍,前者稍微大些,後者稍微小些。
因為拉起狩獵隊這件事,三角斑鬣狗就確信自己也是有權有勢的政治家,雖然比不上女王,但跟希波比哪哪都是它強,說不定將來哪天還能在王位爭奪戰里摻和一腳。
可是現在壞女孩跑出來做這個主導者,而且眼看女王沒反應,其他氏族成員也記得去年跟著吃香喝辣的場景,腳步已經不自覺地往那裡去了,那它這台戲……是唱呢,還是不唱呢?
難道要拉三支狩獵隊伍?
今年天氣這麼熱,三角斑鬣狗並沒有信心能在大旱跟前帶領氏族成員取得足夠多的食物,明眼的氏族成員也知道它和壞女孩在狩獵水平上有差距。
一點差距也是差距,比起可能存在的吃不飽飯的狀況,被指指點點、嘰嘰歪歪幾下反而是無關緊要的事了,用爪子想想也知道該選哪邊。
召集不成就是白白丟臉。
召集的數量不夠,真面對挑戰也是白給。
想明白這個關節,三角斑鬣狗心裡簡直憋得要吐血,等它好不容易憋回去一口氣、響應了壞女孩的號召,又發現對方出師大捷,頭天就帶領氏族成員殺死了一頭非洲水牛,那口氣就變得越發不上不下,撕肉都頂不住的難受。
安瀾全程圍觀了三角斑鬣狗氣到腦門上的「人」字型都變癟的場景,忍不住對自家大前輩拉仇恨和打擊同類的功力嘆為觀止,也對三角斑鬣狗避開正確答案的功力嘆為觀止。
此時她也想通了壞女孩為什麼要高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