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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這股風也給了安瀾一個起飛的契機。
她定定神,學著剛才大金雕的起飛姿勢,腳爪用力往下一抓,同時雙翼下揮,完全脫離了平時習慣踩著的護臂,就這樣在半空保持了幾秒鐘。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是該壓腦袋還是該抬頭,是該壓尾巴還是該抬尾巴?怎麼感覺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有自己的想法,越想控制這些部位穩住自己就越是東倒西歪?
她絕望地撲騰著。
就在這時,胖子打了個呼哨,讓大金雕平平地朝坡下滑翔,在靠近平地時收攏雙翼,靈巧地落在地面上。
而卡班拜左右看看,學著前輩的樣子也打了個呼哨,另一隻沒舉著的手朝下一指,眼神炯炯地看過來。
安瀾:「……」
我不考清北是因為我不想考嗎?
我不直接往下滑翔幾十米是我不想這麼幹嗎?
現在的狀況是她有點瞻前顧後,害怕自己在這個破上滑到一半時就控制不住平衡和高度,然後因為速度過快高度過高直接把自己摔出一個好歹來。
可是……不開始飛就永遠不會飛。
想想初學者在滑冰時最重要的就是滑起來,只要能滑起來,很多進階技巧就能被研習,而且滑起來其實比較不容易摔,站在原地反而容易花式摔跤。
懸停是黑翅鳶的專精,不是金雕的專精。
幹了!
安瀾一咬牙,重新落下在臂套上,正巧卡班拜福至心靈,給了一個往前的力,讓她能順暢地撲飛出去,張開雙翼朝山下滑翔。
狂風呼呼地吹過耳邊,羽尖在風中劇烈地顫抖。
在這一刻,安瀾沒有再去想萬一摔了會怎麼辦,只是順應心意感受著風在身體下方的變化。
無形的空氣在鳥兒的感知中仿佛陡然變成了有形的東西,明明沒有任何視覺輔助可以證明,但她就是知道不同高度層里風的流動速度,知道哪裡有豎直的下擊流,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感知中的立體風圖。
宛如神跡。
不等她再多感受一番,地面撲面而來,安瀾倉促間向後拉起,腳爪前伸,羽翼高舉,希望學著大金雕的樣子安穩落地,然後——當然摔了個狗啃泥。
好在草皮極其柔軟,只是掉了幾根毛。
卡班拜慘叫著從山上奔下來,就跟是他自己摔了似的,不知怎的加大了安瀾心中因為丟臉而造成的陰影面積。
最離譜的是,當她被駕著再一次走上山坡時,成年大鳥優雅地鳴叫了一聲,張開雙翼在空中抖了抖。
……這就有點過分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什麼造型是炫耀的意思!
安瀾覺得自己的臉都要丟沒了,可事實證明她竟然還有更多的臉可以丟。
在接下來的二十天裡,卡班拜每天都會帶著她到山坡上練習飛行,大多數時候胖子也會扛著大金雕過來一起,為各種各樣的飛行動作做示範。
就這麼不斷打擊、不斷抗壓、不斷練習,安瀾總算能在空中順利地停留一段時間,不至於剛起飛就墜機了。
飛行帶給她一種嶄新的感受。
當地面上的景物不斷變小時,她有無數次想就這麼掙脫腳繩,獨自朝遠處的大山行去,朝更廣袤的天空行去,可每一次她都重新落下,只是將那自由的感觸記在心間,於午夜無人時細細品味。
還沒有學到更重要的技巧,還不是時候。
安瀾勸自己。
耐心是獵手的美德。
她可以等。
第111章
安瀾能自如飛行之後,訓練才算走上正軌。
最開始的訓練項目和之前的別無二致,都是用繩索拉著餌食誘因金雕去撲,只是慢慢地加大了餌食被拉動的速度,也拉長了金雕和餌食之間的距離。
因為學會飛行後撲食成功率越來越高,卡班拜聽爺爺的話,把每次訓練都要消耗的半扇野兔換成了專門的餌食放置器,提高重複利用率。
於是安瀾就蹲在鷹架上看小男孩做了兩天兩夜的針線活,硬生生把一個計劃中的兔皮筒縫成了奇形怪狀的外星產物。
她沒有被戴上鷹帽。
這還是因為某次訓練中卡班拜拉著餌食跑動太多了,結束後累得差點癱倒,深一腳淺一腳地舉著安瀾回了家,完全把被摘下來的鷹帽忘在一旁。
等到進了氈房,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忘記給鷹戴鷹帽了,卻怎麼著也找不到,開始在家裡翻箱倒櫃。
他越找越心急,到最後抓著腦袋拼命想把帽子丟哪了,結果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在訓練的金雕平靜地站在架子上,歪著腦袋朝這裡打量,眼睛裡透出一種古怪的情緒。
如果它是人,卡班拜會以為它在看熱鬧。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時安瀾是真的在看熱鬧,而且看得津津有味,不是每天都有人在收拾妥當的哈薩克氈房裡表演龍捲風過境的。
但自那之後,她得到了一點優待。
只有當她把腦袋向後埋在羽毛里的時候卡班拜才會從兜里掏出能遮住眼睛和耳朵的鷹帽,其他時候他都會假裝不知道還有戴帽子這回事。
安瀾越發感覺到一種違和感。
以前她只是覺得這個叫「卡班拜」的小男孩馴鷹水平很次,不像是在馴鷹世家裡長大的,現在她知道對方不僅知識水平不夠紮實,連基本意識都不夠堅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