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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賭一把。
當狼群第四次外出狩獵時,安瀾在進食階段大大方方地靠近飯桌,貼著寬耳母狼和黑狼站定,低頭撕扯肉塊。
她聽到了熟悉的咆哮聲。
十字鼻母狼又一次襲擊她,嘗試把她從肉塊邊上隔開,最好驅逐到遠遠的地方去,但這一次安瀾沒有後退,她站在原地,同樣發出了一聲怒吼。
寬耳母狼立刻豎起耳朵,轉過身體,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戰場;禿斑母狼先是猶豫,旋即擺出躍躍欲試的樣子,但到底沒有繞過寬耳自行參戰。
而在飯桌另一邊——
阿爾法公狼震驚地抬起腦袋。
貝塔狼棕耳朵和黑狼也停止動作,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又覺得自己不該胡亂干涉在母狼群里發生的等級更迭——又不是在挑戰阿爾法的權威,而且也沒有到情況無可挽回的地步。
公狼打架,打到一方服軟就算了。
母狼打架,見血都不一定停得下來。
狼群里普通成員之間的等級關係總在變化,但如果雙方真刀真槍地往死里打,公狼察覺到可能存在重傷或者減員的風險,往往會按照親疏遠近來進行干涉,幫著一方擋住另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看看場子裡的公狼吧。
膽小鬼什麼都做不了,長腿才一歲,戰鬥力和戰鬥經驗可以忽略不計,大黑狼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棕耳朵追著母狼王跑,公狼王也不是個瞎子,最近幾次狩獵它跑在第二梯隊,對安瀾做出的貢獻應該心知肚明。
有誰會來幫忙?
似乎是一樣的寡呢,我和你。
安瀾想到這裡,在心裡露出一個微笑。
歐米伽狼的位置不是那麼容易甩掉的,它從成長時期就一直伴隨著原身,成了原身的一種生存模式,也成了其他成員的一種習慣。
要想甩掉它,光在狩獵中表現出色不夠,最好是能找到一個替代者。
等一個想要加入狼群的雌性外來者?
太不確定了。
等這一波下一波狼崽長大正好有個懦弱者?
太久了。
安瀾等不到這個替代者。
她必須去製造一個替代者。
眼下寬耳母狼在旁邊看好戲,禿斑母狼被擋住了,公狼群在一瞥後低下腦袋沉默地進食,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去告訴所有成員:
她不會再忍氣吞聲,而是會勇敢戰鬥。
十字鼻發出了一聲滾雷般的咆哮。
而安瀾露出了牙刀。
第136章 【100000營養液加更】
十字鼻是權力鬥爭的失敗者。
在母親去世時它沒能戰勝自己的姐妹,此後多年一直受到彈壓。又因為它性格孤僻、脾氣殘暴,根本沒有聯合其他母狼推翻現任阿爾法的可能,交配權自然是天上浮雲。
所幸它生活在廣袤的森林中而不是有限的圍欄里,即使在狼群內找不到繁衍後代的機會,也可以脫離狼群到其他地方去碰碰運氣。
三歲那年春天,十字鼻遠走他鄉。
歷經一年半的流浪時光,它遇到了六個狼群和許多獨狼,可終究沒有碰到合適的配偶,無法建立屬於自己的家庭,只能踏上返鄉之路。
阿爾法母狼還認得這個姐妹,知道它捕獵能力不俗,對待狼崽也不算粗暴,只是在繁殖季節喜歡蠢蠢欲動,便張開懷抱接納了它。
這一年十字鼻成為了貝塔狼。
以家庭為單位的野外狼群並不是人們臆想中的令行禁止的軍隊,但它們的確有著牢固的社會結構,並依託這個結構抱團生存、發展壯大。
在這個社會結構之中,管理者的性格對狼群風格的塑造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
如果一個狼群的高級成員更接近獨裁者,那麼這個狼群就可能被培養出一種不近人情的嚴苛風範,強調等級和服從;
相反,如果一個狼群的高級成員在威嚴之餘不乏慈愛,那麼這個狼群就可能呈現出一種相親相愛大家庭的模式,甚至在玩耍中模糊掉彼此的等級。
過去狼群處於這兩者之間。
十字鼻成為貝塔後狼群的改變立竿見影。
一有機會它就要教訓普通成員,不是咆哮就是壓迫和啃咬,導致其他母狼別說是跟它聯合在繁殖季節搞事,平時看到它都想躲著走,嚴重了還要一起反抗,或者向阿爾法求助。
底下有衝突,又不影響捕獵和一致對外,母狼王樂得輕鬆,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了這種縱容,十字鼻就越發殘暴。
因此當安瀾堅定陣地、昂首挺胸、露出牙刀的時候,它先是不可置信地停頓了片刻,然後尾巴僵直,背毛炸起,眼睛暴突。
十字鼻死死地盯著她的脖子。
咆哮聲在喉嚨里滾過來滾過去,它岔開前腿站在原地,似乎想就這麼把目光化為真實存在的尖刺,穿過皮毛直刺內里。
安瀾等待著。
像風暴來臨前放下船錨的巨輪。
她沒有等待太久。
這頭六歲母狼就像一陣狂風一樣撲向了膽敢挑戰等級制度的歐米伽,張口就往脖子和肩胛的連接處咬來。安瀾早有準備,往後一閃,就讓這一下咬在了空處。
沒能一擊見血讓十字鼻更加暴躁,它用後腿支撐著人立而起,想要把前腿按到安瀾背上,從而形成一個高等級對低等級特有的宣告地位的壓制動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