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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初次帶隊,安瀾表現得相當寬容。
只要不到她站著的地方來撒野,她都可以當作視而不見,但要靠得太近,做出了明顯不敬的行為,那對不起,別吃飯了,先挨頓打清醒清醒再說。
從頭到尾她只給壞女孩讓了半個身位。
幾隻爭搶厲害的低位者被咬的哀叫連連,有的耳朵開了花,有的脖子上掛著血,再也不敢輕視新領隊的正當要求,夾著尾巴縮向了更難撕到肉的位置。
等到去追擊那另外兩頭牛的小分隊返回時,這頭非洲水牛的血都快被放幹了,沒趕上「餐前小食」的氏族成員雖然有點懊惱,但也知道這種角色都是輪流的,便把怨氣發泄在了獵物身上,將它從側面拽倒在地。
「咚」。
沉悶的一聲響。
這一聲響代表著獵物的徹底喪失反抗能力,也標誌著狩獵階段到此結束,分配食物的階段正式開始,按照社群等級進食的規則即可適用。
安瀾和壞女孩一左一右,直接把還想過來分一杯羹的低位者掃走一片,自己占據了最好的部位。圓耳朵和母親作為此地地位次高的成員,也開始大快朵頤,隨後才輪到其他成員。
但這份想吃多少吃多少的喜悅沒能持續多久——
約莫才吞下三、四口肉,黑鬃女王就帶著盟臣趕到了現場,同時趕來的還有笨笨、留在巢區的零散母獸以及就在邊上活動的極少數遊蕩者。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胡狼。
斑鬣狗雖然名字裡帶著「狗」,卻和人類熟知的「狗」沒有太大關係,而胡狼作為犬科犬屬的動物,在血緣上就親近多了,只是長了一張看起來像狐狸的臉。
這種動物被愛好者們戲稱為草原上的「戰地記者」,因為它們總會出現在各種紀錄片的狩獵鏡頭當中,被蹭飯的「受害者」可以列出長長一張名單。
比起胡狼,她覺得那頭花豹都更識相。
至少花豹不會嘴巴一咧都是壞心思,知道自己沒法用武力值威逼廚子分享食物,就壓著嗓門哼哼唧唧,一邊偷瞄,一邊威脅——
你給不給我吃?
不給吃我可喊了啊?
要真讓它大喊特喊肯定會引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斑鬣狗群乾脆把這隻胡狼當作一顆草一棵樹,假裝看不見有個掠食者在邊上坐著等吃剩飯,順道還加快了進食的速度,以免它忽然發瘋、不講武德。
可是加速吃飯不代表可以容忍搶食。
在安瀾撕扯到一塊肉時,剛剛含到嘴裡的肉塊忽然被扯了一下。她抬眼檢查情況,發現邊上站著的是女王的一名盟臣。
雙方正巧咬到了同一快肌肉上,因為有筋膜包裹著,沒那麼容易切割,於是就造成了眼前這幅像拔河一樣的尷尬局面。
如果放在從前,安瀾是會讓的。但在今天,她忽然想試探試探女王的態度,於是前爪撐住地面,腦袋往側後方一撇,用力地拖拽了一下。
這一下險些把對方拖得臉著地。
體型差距擺在那裡,硬要扯是扯不過的,這位盟臣只能從地位上下功夫,喉嚨里滾出了代表威脅的咆哮聲。安瀾故作不聞,又拽了一下,旋即死死地盯著對方,看它敢不敢發動襲擊。
名義上說,她的確不是黑鬃聯盟最早的成員。
可是作為年輕一輩中最受女王倚重的個體,作為一個效忠者,她在地位上同這些和女王沒有直系血緣關係的存在應該是相當的,至少也是懸而未決的。
正當安瀾思考到這裡時,近在咫尺的黑鬃女王仿佛也意識到了近臣之間發生的衝突,輕輕地抖了抖耳朵。但接下來,黑鬃女王做了一個讓其他氏族成員都分外驚訝的舉動——
它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旋即又低下了頭。
安瀾感覺心臟狂跳起來,一股戰慄從脊背升起。
如果她沒有接收到錯誤信號的話,黑鬃女王這是認為她的忠誠和能力都通過了最終考驗,所以用行動表明它會袖手旁觀,允許近臣們自行去厘定那些懸而未決的地位之爭?
第348章
安瀾對黑鬃女王的觀感很複雜。
一方面,那口又大又圓的黑鍋是她亞成年時期慘遭針對的直接原因,要不是後來和壞女孩成功地搭上了線,現在還指不定會是什麼境況;
另一方面,在她開始從坑底慢慢往上爬時,是母親和姐妹在底下肩扛背挑,是壞女孩從頂上拋下了繩索。而當她爬到地面上、抬頭仰望更高的地方時,壞女孩替代了母親和姐妹的位置,黑鬃女王又替代了壞女孩的位置,從寶座上丟下了登天之梯。
作為統治者的它其實並不讓人生厭。
何止不生厭——比起那些「好處照拿不誤,分潤半毛沒有」的葛朗台型上司,」付出就有回報「的算術天平型上司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安瀾有時甚至覺得單純當個高位者也挺好,可惜政治格局會變、黑鬃女王會老、繼承人會不斷長大,和王座的蜜月期究竟能保持多少年,永遠是一個無法回答的、賭概率的問題。
既然如此,不妨先把實在的好處抓在手裡。
在黑鬃女王以行動表示默許之後,安瀾當即無視了搶食者的低吼聲,死死咬住口中的肉塊就往後方用力拉拽,一下,接著一下,拉到腦袋無法仰得更高時還不太盡興地做了一個甩頭動作。
搶食者雖然有所防備,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卻還是無計可施,只能拼命將重心往後移,長長的脖子被拉到和地面平行,前腿打直,背部塌陷,後腿彎到了快要坐地的程度,就連原本蓬鬆的尾巴都在跟著用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