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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野犬,又被稱為「三色犬」、「彩繪狼」,有著斑駁又古怪的美麗毛色,好像出生時被打翻的油漆桶潑過一樣,每一隻都獨一無二,世界上找不出兩隻斑紋完全重合的個體。光聽名字還挺可愛,然而它們的戰績卻和可愛半點都不沾邊。
雖然同為群居動物,但斑鬣狗通常以狩獵隊為單位活動,低位者更是獨自或者以小家庭為單位活動,非洲野犬則不同,它們動起來就是鋪天蓋地、大群出沒,動不動就是整片壓過草原,非常容易在競爭中占據數量優勢。
眼看二、三十隻非洲野犬一起出現在土坡上,五隻斑鬣狗當然不會自大到上去觸霉頭。壞女孩在罵罵咧咧中朝著遠方撤退,安瀾和母親毫不猶豫地跟上,笨笨向來膽小,跑得比誰都快。
只有圓耳朵因為多貪了幾口落在了後方。
非洲野犬立刻一擁而上,把亞成年圍在其中,就好像圍著一塊和角馬沒有差異只是還會跑動的肉。
那一刻,大概是對孩子的愛占據了上風,已經跑出包圍圈的母親慢下腳步,轉身殺了回去。它表現出了和當年為安瀾搶食時一樣的勇氣,整個身體緊繃著,爪子深深扎進土層當中,喉嚨里發出半是警告半是緊張的嘯叫聲。
安瀾猶豫片刻,也跟著調了頭。
一看斑鬣狗有去而復返的態勢,野犬首領反而遲疑了:天氣越來越乾旱,雖然這片土地獵物資源豐富,但比起雨季來說食物還是一天再比一天難找,它們只想飽餐一頓,並不想發動死戰。
在一對首領的縱容當中,母親和安瀾成功地把圓耳朵撈了出來,和也停下腳步的壞女孩會合到一起,跑進了笨笨所在的高草叢。
她們沒有待在那裡等待。
非洲野犬吃飯的速度和斑鬣狗差不了多少,而且總會吃得很乾淨,晚些時候還要回去給留守在巢穴里的幼崽、保姆、病號和老弱反芻餵食,狂風過境一樣,不可能留下什麼殘餘。
那天最後圓耳朵遭到了兩個長輩的無情雙打,但是安瀾其實能理解它對待食物的態度,因為顯而易見,它的心態還沒調整過來。
母親地位低,又在兩個孩子中更看好剛出生沒多久就確立了主導地位的她自己,保護力度自然有所傾斜,從幼獸時期開始什麼都是緊著這邊來。
而且安瀾是只能找食物的斑鬣狗,就算後來遭到針對,不得不和非洲牛蛙及老鼠過不去,至少也沒餓著自己。
圓耳朵的話……有長達兩、三個月的時間母親都在為安瀾搶食,它是自己到處蹭剩飯吃的,大概每天都吃不了多少,所以才養成了這種許多低位者標誌性的「死也要再吃一口」的性格。
現在情況不同了。
壞女孩在吃肉,三隻小的跟著也能吃上肉。
作為同輩,安瀾和圓耳朵雖然有主從關係,卻也很難督促它把過去的習性改掉,真正意識到自己可以拋開不要命的搶食方法、減少受傷的可能性,兩個長輩願意出面糾正那是再好不過。
而且這件事還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壞女孩似乎和母親產生了些微的共鳴,可能是認可了它作為低位者含辛茹苦保全幼獸的努力,也可能是通過這次救援回憶起了它當初為安瀾搏命搶食時爆發的力量,總之對它的態度好了不少。
成年人們能夠在維持等級制度的同時慢慢磨合,小團體就變得更像一個小團體了。
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壞女孩和母親都在相互配合著教導孩子們用更有效率、更不容易受傷的方式去捕獵。
壞女孩嚴苛,一旦不合它的心意,懲罰起來可以讓安瀾這種忍耐等級的個體都痛到睡不著覺、賭咒發誓下次不再犯;母親寬厚,雖然技巧上有所不如,但總是不厭其煩地言傳身教,在吃飽喝足後還會用梳理毛髮和貼貼睡覺來做正面激勵。
除了笨笨總是在疑惑自家親媽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其他兩隻亞成年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有聲有色,對大草原和各種獵物的探索度也在不斷提高。
就這樣,五隻斑鬣狗一起生活到了旱季中期,到了大遷徙開始的時候。
大遷徙使得留在領地里的獵物群漸漸變少,而且集中分布在幾個水源附近,飢腸轆轆的斑鬣狗們不僅要面對動輒幾百頭草食動物的踩踏威脅,還要面對同樣盯上水源的獅群、花豹、獵豹、非洲野犬等掠食者的競爭,面對一些愛管閒事的非洲象群的騷擾。
在這種情況下,斑鬣狗氏族和往年一樣通過合併小狩獵隊組織起了規模龐大的氏族團獵隊伍,面對生存壓力,幾個政治聯盟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對權力的渴望,放下彼此之間的恩恩怨怨,放下對低位者的偏見,帶著習慣獨行的傢伙們展開集群圍殺。
安瀾一行當然也回到了氏族當中。
她原本以為壞女孩會發揮自己在狩獵方面的特長,稍微帶幾個「散人」就謝天謝地了。沒想到壞女孩似乎是教亞成年教多了,竟然破天荒地改掉了孤僻的習慣,選擇加入到最大的隊伍當中、頻繁參與團獵。
到這裡好像還沒有什麼問題,甚至還很值得讚揚。
直到安瀾發現——壞女孩好像認為自己才是應該占據主導地位的那一個。
要是碰到和其他掠食者的對抗事件就算了,要是在單純的的狩獵場合,它總是理所當然地發號施令,一邊發號施令,還要一邊嫌棄人家拖後腿,一場狩獵下來有說不完的話要講,偏偏講的還都挺對,讓很多政治聯盟在面上無光、憋氣憋得要死的同時還講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