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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因為有姐姐壓著根本起不來。」豪爾赫面無表情地說出了大家都想說的話,「要說奇怪的話,西瓦爾巴沒有攻擊舉動也很奇怪吧。」
「可能是因為喜歡幼崽?」彼得舉起手來,「從前他面對阿庫斯塔的兩隻幼崽時不是也表現得很冷靜嗎,那時候大家都沒說什麼。」
「這兩種情形還是有差別的。」桑德拉做了個鬼臉。且不說二者之間隔著十幾米路,雄豹和雌豹的親疏遠近關係和活動範圍也完全不同。
一頭領主級的雄性美洲豹容忍另一頭雄性在領地里晃蕩已經夠奇怪了,允許對方在核心區域生活更是詭異,還能讓對方得到交配權,甚至先一步繁衍後代,簡直是不可思議。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它還表現得挺喜歡這些幼崽,那雙圓滾滾的金色眼睛裡翻湧著的只有大貓看見新鮮事物時的好奇,動作也很和緩、友善,全然沒有半點要殺幼的跡象。
西瓦爾巴是頭神秘的美洲豹。神秘的不僅僅是因為它獨特的毛色,還是它別具一格的行為,好像什麼事在它跟前都不值一提一樣,光從這點來說,它和伊西穆卡娜還真是天生一對。
攝影組成員圍著屏幕又看了好一會兒才啟程折返,有幼崽在,最好不要去碰運氣,光是那頭從未接觸過的陌生雄豹都夠他們警惕的了。
林登當即拍板接下來的拍攝暫時都用無人機進行,等到摸透了這幾頭美洲豹最近的活動軌跡,再在路上安裝攝像裝置不遲。
無法收穫更多影像資料,千里迢迢趕來又做顧問又做研究者的剛薩雷斯應該是要覺得遺憾的,可他腦袋裡全是論文,間或還滾動著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同行的電話,實在分不出精力去給大起大落的感情模塊。
百聞不如一見。
飛機降落在瑪瑙斯之前他就知道這個相處模式異於其他個體的美洲豹家族,但在親眼見過之後,他發現亟需解答的問題太多,甚至都不知道要從何處下手。
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
異常最早出現在雌性領主伊西穆卡娜身上,它是這個家族的黏合劑,是這個家族的代言人,也是這個家族的風向標,雄性領主西瓦爾巴在家族中的權力和地位都無法和它相比。
此時此刻他還沒意識到自己非常順口地想到了「家族」這個詞,就好像「美洲豹家族」這個概念是完全正常的、沒有任何地方不符合已經建立起來的大貓知識體系一樣。
此時此刻他也還沒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的幾十年都將和這個家族以及它們的後代綁定,出版了無數引發熱議的專著,為遠在非洲大貓群居化研究提供了珍貴的參考。
今年三十九歲的剛薩雷斯在回到臨時營地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出去六個電話,然後抱著被老朋友質疑後極度不爽的心情,把過去的筆記統統鎖死,打開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在空白的第一頁上珍而重之地寫下了幾頭美洲豹的名字。
伊西穆卡娜。
他用筆尖點了點這個詞。
如果說迷宮有個入口的話,想必該從這裡開始。
第276章
安瀾一家對無人機已經免疫了。
曾經軟軟和黑背還會因為頭頂有異常響動一驚一乍,前者差點原地起飛,後者則是連續爬了好幾天樹,似乎準備用無敵的上樹大法接近並擊潰「敵人」。然而隨著無人機被調動的次數不斷增加,警惕心再強的美洲豹都變得日漸佛系,懶得為每天定時定點出現的聲音大動干戈。
比起無人機,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半個月大的兩隻幼崽已經在爬行這件事上頗有心得,一天不爬就渾身難受。偏偏軟軟選定的藏身處只是個灌木叢,其實並不怎麼結實,稍微用點力就鑽出去了,導致領主一家日常都在執行丟貓、找貓、叼貓、訓貓、洗貓、餵貓、丟貓……的任務列表。
要是放在別的領地里這種藏身處可以說是完全不夠格,但是放在這片被清掃了無數次、監護人人手一個神名的領地里,幼崽們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長輩太煩。
兩隻小貓被安瀾、諾亞和新鮮勁還沒過去玩崽玩得開心的軟軟輪流吸個不停,要不是野獸幼崽天性頑強,光是被高頻率地拱來拱去都能給它們拱得暈頭轉向。
諾亞每次吸完貓還會頂著那張特別神秘、特別有范的黑豹外觀發表一番樸實無華的貓奴言論,安瀾甚至懷疑他私底下偷偷在給小貓寫詩。
黑背也流露了溫情的一面。
人類世界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說法,群居環境下的動物也逃不過被潛移默化影響到的命運。黑背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不靠譜的領主夫婦在吸貓,閉上眼睛還能聽到領主夫婦因為小貓主動接近他們而高高興興地打著呼嚕,很快也變成了佛系帶崽小隊中的一員。
當然了,這個小隊偶爾也會內鬥。
寫在天性里的護崽衝動和主導權爭奪欲沒那麼容易化解,再加上貓科動物的性格不太穩定,吃得差了、睡得差了、心情差了都會導致它們忽然發脾氣。
安瀾和諾亞畢竟不是幼崽的親生父母,如果在另外兩頭美洲豹發脾氣時正好在叼幼崽,或者因為其他原因露了牙齒,就難免會點燃引線、導致衝突爆發。
好在還有感情基礎在那裡。
即使看起來打得再凶,四隻美洲豹都沒給彼此留下了什麼難以抹去的傷疤,最大的傷口不過是肩胛上的幾道抓痕,那還是因為黑背和諾亞打出了火氣,後者沒及時收住爪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