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禮物一定要儘量做到十全十美。
這條也不行。
安瀾耐心地在十幾條鯨鯊之間穿梭,等其他鯨鯊發現無事發生後也緩慢遊了回來,給她提供了更多選擇。
就這麼耗費了一個上午時光,看中了好幾條,又陸續放棄,直到太陽掛到天頂,她才定住目光。
其中一頭鯨鯊左側胸鰭下方掛著一條體型袖珍的鮣魚,約有20厘米那麼長,它是一種明亮的嫩黃色,看起來有點像翻糖蛋糕。沒有其他鮣魚有這個顏色,說是百里挑一也不為過。
這就是了。
這就是那條完美的魚。
它不僅完美,而且還跟曾經騷擾過安瀾的那條小鮣魚除了體型稍大其他都長得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續上了前緣。
有這麼一層惡作劇的關係在,安瀾更確定是它了。
為了把鮣魚完美地摘下來,她不敢用牙齒,只是小心翼翼地游到鯨鯊身體下方,用胸鰭貼著它的胸鰭,保持相同游速,耐心地等待著。
正常來說拐鮣魚並不難。
可是這一招卻沒對目標起效。
這片胸鰭上的其他三條大鮣魚都轉移到安瀾身上,過了片刻,鯨鯊肚皮下面的鮣魚也遊了過來,再過了一會兒,連尾巴上的鮣魚都搬了家,嫩黃還死死貼在鯨鯊身上,沒有半點要移動的意思。
反倒是鯨鯊停止了進食。
它先是擺動尾巴加了點速,在發現沒法甩開安瀾之後才重新慢下來,晃了晃身體,轉動眼睛朝下看著她。
帶著很多快要具現化的問號。
安瀾通常是不會在動物面前感到尷尬的,但現在她開始慶幸自己是頭虎鯨,因為虎鯨不會臉紅。
畢竟今天不行,明天還得來。
結果不是一個明天,而是兩個、三個、無數個明天,綁架嫩黃的計劃進行了一星期,沒有一天是成功的,它簡直比石頭還要固執,牢牢長在了鯨鯊身上。
最後安瀾惡向膽邊生,用牙齒輕輕咬住嫩黃的身體就開始往外拔,稍微突起的喙部翹著它頭上的吸盤。
這下小鮣魚不敢抱著鯨鯊不撒手了。
它頗為識時務地放下吸盤隔板,老老實實地脫離下來,然後把自己黏在了安瀾的胸鰭下面,尾巴也不擺,胸鰭也不動,假裝自己是條死魚。
等安瀾稍微退開一些,再回頭時,就見那條大鯨鯊飛也似的溜走了。
說實話,非常真,她從來不知道鯨鯊能游這麼快。
萊頓在陪安瀾回家的路上一直忍不住去看嫩黃,有時還會用鰭葉去撥弄撥弄它,直把小鮣魚嚇得半死。
到家之後只有坎蒂絲湊過來看了一眼,其他幾頭雌鯨都不在乎,嘉瑪甚至還想像前幾天一樣幫安瀾把鮣魚拔下來丟掉。
但媽媽在得知安瀾要拿這條鮣魚來玩之後就不說什麼了,只是叮囑她在接下來的路程里要小心,不然這條魚隨時都會被沖走。
安瀾一開始還沒理解這句話。
直到她按照習慣在巡航換氣的時候進行側身擊水和躍水。
第一次跳躍時運氣運氣比較好,她做的是個側身擊水,嫩黃掛在靠近海面的一側,落差並不是很高,所以基本只是感受了一把出水入水的失重感。
第二次連著的跳躍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安瀾在這一個借著動力做了向前的魚躍,要不是嘉瑪鳴叫著提醒,她都來不及調整姿態。好在入水時是腦袋和胸鰭前部先破開了水面,緊跟著才是鰭葉,減少了那股衝力,這才沒導致把嫩黃一水花拍飛。
可就算這樣,嫩黃還是摔得暈頭轉向。
它氣到尾巴亂甩,胸鰭亂抖,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都直接鬧罷工,不肯給她清理一寸的皮膚表面,一整個都蔫巴巴。
作為一頭善解人意的好虎鯨,安瀾覺得把人家騙來當伴手禮又差點把它摔暈有點不太好意思,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把魚咬得更碎,讓它有更多碎屑吃,小小彌補一下。
就像在餵金魚。
等維多利亞虎鯨群趕到丹納角時,嫩黃又長了一截。原本它目測有20厘米長,現在看著像是23厘米了。
維多利亞按照慣例帶著虎鯨群在丹納角停留了一周。
它在安頓下來後先是仔細查看坎蒂絲的身體,然後看了看安瀾癒合得只剩下牙印傷疤的尾巴,緊接著才把大虎鯨們叫到一起,告訴它們它的最終決議——
今年還是會去溫哥華島。
所以又能和莫阿娜見面了!
安瀾高興得在水裡轉了幾個圈,然後把第273次試圖越獄的嫩黃叼了回來,太慘了,太慘了,這一回就連萊頓都要為它掬上一把辛酸淚。
但舅舅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在虎鯨中很流行的用喙轉烏龜的遊戲,至少玩鮣魚還能玩得久些;比起用尾巴抽海豹和烏龜比誰抽得高的遊戲,至少玩鮣魚消耗不大。
它是這麼想的。
不過是一定不會這麼說的。
萊頓知道全家人都知道它知道自己「忘了」今年要給安瀾找個大東西然後把它抽上天親自教外甥女抽擊技巧這回事。
計劃通。
等安瀾一回到約翰瓊斯海峽,就更加沒精力去找舅舅兌現承諾了。
她在每一個海灣和狹角遊走,邊巡航邊喊著莫阿娜的名字,再和那些一年沒見的北方居留鯨隔著八十米遠遙遙相對一下,就當打個招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