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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們當然不會知道,安瀾慫恿諾亞去參與「准爸爸培訓活動」只是想欣賞他出醜的樣子,還為此押上了自己接下來兩個月三分之一的漁獲。
准爸爸培訓是繁殖地的五月主題活動。
所有毫無孵蛋經驗的新手爸爸和部分有孵蛋經驗的老手爸爸會自己動手製作企鵝蛋大小的雪球,然後把它們揣在育兒袋裡練習。
安瀾稱之為「真實世界雪地罰站模擬器」。
雖說他們倆今年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無中生蛋的,但是這種新鮮活動可以消解長時間掛機造成的無聊,何樂而不為。
諾亞起先堅稱自己不會去做「這麼蠢的事」,並且對周圍一圈雄企鵝的行為表現出了無視,十分不屑的樣子,非常性格的樣子,但在安瀾的不斷慫恿下還是猶猶豫豫地踏出了嘗試的腳尖——然後玩得不亦樂乎。
製造雪球這一步是他們共同完成的。
邊上其他帝企鵝有走到雪坡附近去刨一塊下來調整外形的,還有直接在雪地上從零開始推雪球的,安瀾和諾亞商量了一番,覺得最近的雪坡都有點遠,不如直接開堆,還能搞一場「誰的雪球更圓」比賽。
喙真的沒有手那麼好用。
安瀾低頭在地上跟鏟車似的鏟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堆出來一個總體稜角分明局部坑坑窪窪的「企鵝蛋」,而諾亞則堆出了一個絕對不是蛋的東西,那玩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點像一整坨拍落在地壓扁了的冰淇淋球。
兩個聰明人陷入了沉思。
最糟糕的是,因為他們盯著那兩個「企鵝蛋」看的時間太長,引起了附近其他幾對夫妻的注意,十分鐘後,至少六隻企鵝圍了一圈在那裡看熱鬧。
其中一隻雄企鵝在離開前友好地啄了啄諾亞的肩膀,另一隻雄企鵝——小怪獸——則非常驕矜地提起育兒袋,任憑一個橢圓形的雪球從兩隻腳爪中間滾落在地。
安瀾為諾亞感到非常驕傲,因為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嫉妒,沒有當場跳起來啄人家腦殼,也沒有把雪球糊在它臉上。
但是——因為他們是堅強的人類,他們才不會認輸。
經過了半天的刻苦練習,諾亞終於趕在太陽落山前成功製造出了一個相對正常的雪球蛋,在贏得比賽的同時也為自己贏得了接下來持續了整整五天的死亡尷尬時間。
事實證明孵蛋是項技術活。
諾亞在怎麼把雪球完好無損地塞進育兒袋這關就卡住了。
企鵝蛋出生後必須馬上被放到溫暖的地方,假如在轉移過程中或者在孵化過程中觸碰到冰面,哪怕只是短短的幾秒鐘,都可能導致孵化失敗。常規流程是雌企鵝和雄企鵝貼近,雙方合力用嘴巴把蛋撥到雄企鵝的爪面上,然後後者提起育兒袋,身體後仰,順勢把蛋滾進去收好。
安瀾就看著諾亞在那裡痛苦面具。
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他攏共試了十二次,不是跟她在交接的過程中嘴巴打架把蛋凍死,就是在抬起爪面收納的過程中把蛋滾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最後好不容易成功放進去了一次,又因為覺得育兒袋裡塞東西有點古怪,直接給她表現了一個原地飛升,又是撲騰又是跳,弄了半天沒弄出來,乾脆撲倒在地把雪球壓得粉碎。
安瀾:「……」
得虧他們倆沒崽。
眼前這玩意不比笨蛋老爸笨多了。
因為搞了一下午活動,這天晚上他們都困得很早,就沒花時間去看星星,諾亞把睡前說小話的時間全拿來給自己辯解,堅稱不是他的悟性問題,是雪球太鬆散。再說了,不也有很多雄企鵝在練習中吃癟嗎?
這話——安瀾倒沒法反駁。
有些雄企鵝在相親時說自己去年養活過幼崽,但用雪球一試就顯得當初好像是在說大話,今天一天聚居地里笑話百出,她甚至看到一隻雄企鵝明明揣著蛋,可是蛋的下半部分都貼在雪地上,雌企鵝低頭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緩緩站直了身體。
安瀾覺得那一瞬間這隻雌企鵝肯定是在思考鵝生,並質疑自己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攤上這樣的繁衍合作夥伴。但是配對都配好了,現在也沒法忽然更換配偶,接下來幾天它只能更加勤快地盯著雄企鵝練習,直到後者能完全把雪球收進育兒袋為止。
……看來當男媽媽也需要天分。
模擬孵蛋活動開始五六天後,聚居地里就陸陸續續開始有雌企鵝產蛋了。
估計是有某種信息素或者類似因素的影響,第一隻產蛋的帝企鵝和最後一隻產蛋的帝企鵝之間只有不到五天的時間差,而後者也正好趕上了最後一批次出發前往外海捕魚的小群的尾巴。安瀾和諾亞離開得比較早,跟的是第一批次,其他求偶失敗的單身企鵝也大多在這個批次里。
因為入冬的時間還不算特別長,從聚居地走到海岸線的路上只遇到了一次暴風雪。又因為畢竟入冬有一段時間了,大部分地區的冰面凍得很結實,沒有什麼從海里來的危險,以雌企鵝為主的大部隊順利趕到了海邊。
此時捕食區裡的豹海豹還沒就位,下水捕魚相對比較安全。
每隻雌企鵝都在不斷地下潛、上浮、再下潛,抓緊這段安全時期補充繁育對身體造成的虧損,它們知道再過一周,不,再過幾天,附近海域就會遍布掠食者的身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