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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恐怖的是,它被吃了一部分,肚腹的皮肉大開著。
從痕跡來看,這絕不是斑鬣狗的所作所為,而是和屠殺幾乎同時發生的事。打開皮毛,卻又沒啃兩口,做出這種舉動根本不是因為飢餓,而是想要斷其骨、啖其肉,令人立刻想起了當年X獅群短尾母獅被渥太華獅群殺死後遭遇的一切。
這是一場殘酷的處決,一場早有預謀的報復。
嚮導心痛得無法呼吸,跺著腳連連說:「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
一下子沒了三頭,兩頭亞成年先不去說它,可這頭帶隊母獅一去,沒了狩獵主力,東岸接下來的日子絕對是要水深火熱。而且母獅首領對獅群意義重大,很多小獅群在失去核心後都會經歷一段低谷期,往少了說也要收縮領地,往大了說,慢慢消亡都有可能。
哈贊戴著手套翻了翻傷口,聞言也感慨。「這怎麼突然就死了呢,先前不是還驅逐過西岸一次……別是有其他流浪獅子晃到這裡來了吧?而且這兩頭和那一頭……」他指指後面的亞成年,「……隔得這麼遠,東岸心怎麼這麼大,有領地衝突還離群。」
「不是離群,是被衝散落單了。」
嚮導緩過勁來,這才爆出了今晚最大的新聞。
「兩頭地主應該是出去巡邏了,我們本來是想看一圈就會領地,結果碰到象群,就離得遠了點。回來再一看,獅群已經被衝散了。我當時想想,衝散可太正常了,每天都有獅群在被水牛野象衝散,過幾天會合就好了,結果就是有這麼倒霉,晚上西岸氣不過,過來打架了。」
「象群?」趙博士一愣,看向哈贊,「難道是我們上周救的那頭母象在的象群?離這裡最近的就是那群大象了吧?「
「是大象河谷的象群。」嚮導嘆了口氣,「你也知道那裡野象多,隨便過來一小群,估計連水牛都得被衝散,別說獅子了。現在這群象朝北邊去了,應該是要到北邊的河灣里去,那裡食物多,不然再待下去大象河谷都供不起。」
這下老爺子更愣了。
「大象河谷?那鬼地方離這邊得有,我算算,一兩公里那麼遠吧,跑到這來幹什麼。你們晚上不會在偷偷搞什麼創收項目,又放了幾個英國佬進來夜遊吧?「
嚮導勉強笑了下。
趙博士說的是幾年前的某則舊聞。
一位從英國趕來的女遊客在國家公園裡無意間吸引到非洲象的注意,遊覽車被大象瘋狂追趕了近兩公里才脫身,把她嚇得魂不守舍,才停下腳步。可那條新聞中出現的是單獨行動的大象,現在騷動起來的是一群大象。
真要是被引過來的,這得幹了多遭恨的事情才能做到啊。
嚮導和獸醫組各有各的想法,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了獅吼聲,那聲音十分粗糲、此起彼伏,聽響度,似乎一直停留在某個地方沒有動彈。
「過去看看。」哈贊說。
當下他們就驅車朝獅吼聲傳來的地方趕去,等到了地方一看,只見兩頭東岸老雄獅不知什麼時候從領地巡邏中折返,正守著一頭斷了脊柱的亞成年吼叫。這頭亞成年還是雌性,說是東岸日後發展的基石都不為過,因此一看到它的傷勢,剛剛恢復一點的嚮導頓時又不好了。
整個東岸六頭亞成年裡只有兩頭雌性,現在二去其一。如果說首領母獅的死還是給東岸掘墓,這頭珍貴亞雌的死就是在給墳頭填土。
只剩三頭成年母獅和一頭亞雌,面對著西岸聯盟的壓力,又面對著大河東南區其他獅群的壓力,有沒有下一波小獅子還兩說,下一波小獅子有沒有雌性還兩說,有雌性能不能養得大還兩說。
至少三年內,東岸式微已成定局。
獸醫不忍心看獅子受折磨,他們和嚮導一起驅趕了守在女兒身邊的老雄獅,給它做了安樂死。他們一邊注射,一邊聽嚮導因為傷心而碎碎念。
作為土著居民,也有十幾年的工作經驗,嚮導對獅子的來去其實已經習慣了,但每一次還是會有點低落。作為人類,他通過經驗就能判斷出某個獅群遭受了滅頂打擊,但獅子卻往往還要經歷接下來的數年苦楚才會迎來最後的命運。
現在是難過,是長吁短嘆,等兩輛車處理完東岸這邊開車到西岸,看到蘇麗肩膀的咬傷,看到骨折得厲害快走不動路的破耳老母獅,看到王子從屁股一直蔓延到腿彎的豁口,再看看皮毛都染成紅色的圖瑪尼,嚮導簡直要從車上因為暈過去而掉下來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雖然知道這是自然規律,但他現在就好像被一把紡錘把手心手背都扎穿了。
同樣被扎穿的還有第二天起來聽到噩耗的大貓迷,起先東岸驅逐西岸,他們憂心忡忡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刷新官網,現在西岸重創東岸,他們又憂心忡忡恨不得把保護區勢力分布圖背下來,分析這個小獅群朝東邊退縮後會碰到的困難。
無論人們怎麼分析,這天傍晚,東岸獅群就撤出了河谷地帶。
眼見獅群意志消沉地離開,兩頭老雄獅也只能退去。
它們可以在進攻時和母獅並肩作戰,卻無法左右獅群的行動軌跡,只能跟從。
如果西岸獅群大舉壓上,東岸母獅還可能參戰,但如果是地主雄獅白獅子自己孤身前來,纏住它們倆,東岸母獅是不會管的。沒有幼崽存在,就沒有參與雄獅爭鬥的緣由,勝者通殺,敗者食塵。一旦被纏住,離獅群太遠,要是被西岸合圍,那就是自尋死路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