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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風趣地眨了眨眼睛。
這句話讓大家都回想起當年劉洪亮拖家帶口來拜訪時被老爺子否掉的建議,小陳咧嘴一笑,老爺子則咕噥著「你不出三天就會被吵死」之類的話,兀自走到橫木附近看鸚鵡去了。
既然人要出去玩,鳥也可以跟著去。
最近幾年有關飼養鸚鵡的規定調整幅度很大,但是一次性帶出去的數量不可能太多,所以他得有選擇性地輪流地帶。
毫無疑問,第一批名單上寫的是安瀾和諾亞。
檢疫證明出來的第三天,兩人兩鳥就登上了趕往南方旅遊城市的飛機,開始了為期一周的度假之旅。
老爺子全程都很高興,不僅像後輩建議的那樣穿上了花襯衫,還買了草帽,戴了墨鏡,拖著涼拖,坐在太陽傘下面給腿做日光浴。
晚些時候小陳從小販那買來了兩倍插著檸檬的果汁飲料,他非常「裝腔作勢」地,儘可能優雅地喝了一口,結果因為太酸把五官皺成了一團。
安瀾樂壞了。
要不是很多人盯著看,她肯定會出聲嘲笑,然而附近幾把傘下面的遊客和在堆沙堡的小朋友們都在看鸚鵡,不好表現得過於聰明。
說實話——
安瀾和諾亞有很多年沒被這麼圍觀過了。
家裡人看鸚鵡都看習慣了,機構里的家長通常都表現得很有禮貌、很克制,也就是出來玩才會碰到那麼多對罕見鸚鵡感興趣的陌生人,提醒他們自己是鈔票精這件早就被忘記的事情。
一直被逗著說話有點累人,但是整整六天老劉都過得很開心,腰部酸腿不痛,甚至還曬黑了,所以兩隻鸚鵡都覺得沒關係。
首次出行大獲成功後,出行計劃就越來越多。
同年四月,一家人帶著大寶小寶出門爬山,老爺子因為腿腳不便笑眯眯地去坐了纜車,反過來叮囑小陳「年輕人要有幹勁」,導致他在山頂累成一條死狗。大寶回來還把這段故事活靈活現地學給安瀾諾亞聽。
第二年八月,小陳留在家裡,讓劉天驕陪著爺爺去了海拔更高的西部景區,去之前準備了半年,去的時候還帶著隨行醫生。
老爺子在走到鹽湖附近時有點輕微感冒,雖然醫生第一時間介入並確認狀況不嚴重,但劉天驕仍然成功通過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連夜衝到旅舍前台去買瓶裝氧氣罐。
安瀾和諾亞因此受到了大量「攻擊」。
生病的老劉一直在咕噥「世界怎麼這麼不公平鳥為什麼不會有高原反應」,甚至當場指使孫女網購了GoPro運相機,宣稱以後出門就把拍照的任務交給鸚鵡,還能邊飛邊拍、拓展視野。
安瀾義正辭嚴地譴責了這種偷懶行為。
但她在草原上確實飛得很多。
無邊無際、沒有遮擋的廣闊天地總是讓她翅膀發癢,地面上有那麼觀眾在歡呼雀躍、拍照攝影,還能在競速比賽中把諾亞遠遠地甩在後面,有什麼可不滿意的呢?
這天結束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可能做了幾次沒有提速意義的炫技飛行。六次。或者是七次。絕——對——不可能更多了。
要不是鸚鵡的身體結構和金雕差別很大……打住,安瀾告訴自己,她最好給屢戰屢敗的黑鸚鵡留點面子,省得晚上睡著之後被偷偷叨頭毛。
連續三次旅行留下了無數紀念品。
小陳把山間別墅的空房間都整出來當懸掛牆,照片從三樓開始張貼,很快就填滿了閣樓,在接下來年復一年的時光里沿著樓道一路蔓延,淹沒了二樓的每一個房間。
最近的一張照片被張貼在冰箱上。
這張照片是老劉和小陳單獨出行時拍攝的,拍攝地點在國內知名大的某座寺廟外頭。
老爺子不信佛,但小陳說真走進去時他表現出來的誠心不比任何信徒差,只是不肯透露自己在幾座寶殿裡求了一圈究竟是在求什麼,想來大抵離不開家人朋友的健康和幸福這兩件事。
或許是誠心感動了上天,從那次旅遊往後數五年,老劉認識的爺爺奶奶們都身體硬朗,邁出第五年年關,壞消息才接二連三傳來。
他的心態一直很好,剩下的老朋友也時不時會打電話開玩笑,但是用積極的態度思考身後事畢竟也是在思考身後事,大家都想分散分散老爺子的注意力。
小陳嘗試了,天驕嘗試了,安瀾和諾亞嘗試了,結果他們的嘗試都沒有成功,最後把生活熱情喚起來的竟然是晏晏。
切確地說——長大了的晏晏。
已經不再年幼的「小男孩」其實已經很多年沒到別墅里來拜訪鸚鵡了,他在讀大學時選擇了出國留學,此後一直留在國外工作,因為工作太忙,連回家的時間都不多,平時想家了就打視頻電話。
安瀾接到過很多次視頻電話。
電話中的晏晏看起來和常人沒有分別,只是不怎麼看鏡頭,更專注於做手上的事情,對話反應稍微慢一些也不妨礙他準確地進行表達。
視頻背景里總是有鸚鵡。
五顏六色的、各種各樣的鸚鵡。
誰也沒想到當年晏晏爸爸說的玩笑話真能實現,等他真跑到巴西去研究鸚鵡的時候,大家才再次被強調這段童年經歷以及由此建立起來的特殊關係對晏晏來說有多麼重要。
也不僅僅是他一個覺得重要。
多年來安瀾和諾亞在康復機構里幫助了超過二十名患有自閉症的兒童,其中大多數早已融入社會,年紀最大的幾個更是都走上了工作崗位。每當聽到這些孩子的近況,鸚鵡們總是非常高興,而這些孩子也竭盡所能為自己曾經的「老師」提供幫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