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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吸兩腳獸也算是虎鯨傳統,全家人聽到閃電的話不僅沒有制止,反而都很興奮,但誰能想到這群小虎鯨竟然趁長輩們不在的時候自己偷偷摸摸跑去吸——
結果都找錯了地方。
人家紐西蘭虎鯨吸人都是在風平浪靜的海域,而且人類本來也只會在那些地方下水游泳,可這群幼鯨興沖沖地跑到了其他海域,壓根分不出船與船之間的區別。
等啊等啊,等到水位慢慢降低,它們才想起來要離開,可到那時已經來不及了,潮水一退,潟湖就成了空蕩蕩的平原。
南極虎鯨家的一頭小雄鯨因為個頭大,是第一個被土坡卡住的,它卡住歸卡住了,其他幼鯨還個個都很「講義氣」,圍著它游個不停,想把它推出來。
這下好了,一個接一個,全卡住了。
安瀾被維多利亞喊過去的時候簡直是目瞪口呆。
她就看到百米開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六頭虎鯨,有的因為劇烈掙扎在邊上劃出了泥圈,有的乾脆動也不動,只知道在那裡嚶嚶嚶,背鰭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閃電努力想用胸鰭把自己扒拉回海水裡,可它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體重又有多少,上了岸只能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個勁地喊「救命」。
這可真是……
熊孩子全軍覆沒。
南極B1型家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大虎鯨們在海洋和潟湖的交界處來回遊動,還有一頭試著往前沖了沖,要不是見勢不妙迅速迴轉,像海龜似的扒土,估計也得擱淺在上面。
比起南極虎鯨,維多利亞家族也沒好到哪去。祖母鯨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碰到擱淺這種事,急得團團轉,其他大虎鯨更沉不住氣,要不是安瀾奮力攔著,估計舅舅或者媽媽早就衝上去了。
她比虎鯨更明白擱淺的危險性,也更清楚在擱淺狀態下其他虎鯨是無能為力的。
此時此刻能救命的只有人類。
把全家勸下來後,安瀾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製作組在當地租了一艘快艇,每天都會跟出來尋找鯨群的蹤跡,有時候虎鯨們嫌煩,會主動避開船隻。定位器不可能無休無止地上,如果虎鯨決意規避,人類通常也找不著。
今天就是這種情況。
安瀾知道這艘快艇肯定還在附近,只是不確定方位,於是讓整個鯨群分散開來去尋找,同時用鳴叫聲保持聯繫。
最後還是坎蒂絲率先找到了這艘「幼崽船」。
福至心靈地,雌虎鯨靠到船身邊上浮出水面,接連不斷地噴氣、浮窺、來回擺動身體。安瀾和嘉瑪在接到信號後也湊了過去。
三頭大虎鯨的異常表現很快吸引了船員的注意。
他們一開始還在高興總算沒有白跑一趟,在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頭時才沉下臉色,跟著虎鯨一起朝潟湖趕路。
隔著幾百米的距離,製片人拿望遠鏡一看,頓時被這起集體擱淺事故嚇得魂飛魄散。
幾個電話迅速被撥出,一小時後烏泱泱地趕到了幾十人,其中有當地的動物保護小組,也有駐紮在附近的動物學者,甚至還有聞風而來的自媒體工作者。
如果虎鯨能上網,這肯定會是閃電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因為它馬上要在全網被公開處刑。
救援隊抵達後先是測量了一番擱淺地點到海洋之間的距離,發現沒有可能通過推行把虎鯨歸置回去,就只能採取等待策略。
有人去船上取了各色水桶,有人乾脆去拿了吸水裝置和水管,各自站在擱淺虎鯨邊朝它們身上噴水。
一邊澆水保持皮膚濕潤一邊等待漲潮是人類唯一能做的事,但這至關重要,如果不能保持濕度,虎鯨很容易就會死亡。
整個過程都被舉著手機的人拍了下來。
知道有人來了,安瀾就不那麼著急了,也有心思去想點別的、干點別的,比如說大肆嘲笑自己的親弟弟。
沒辦法。
她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
一頭擱淺就算了,這些孩子光懂得講義氣,連判斷形勢的能力都沒有,腦筋一抽就跟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一頭追著一頭全被退潮留住,這要是當時衝刺一下指不定已經回到海里了。
關鍵擱淺了還不算。
這小子身體擱淺在沙灘上,因為害怕抖得像只鵪鶉,嘴巴還還硬。
救援隊在這邊提著水桶給它澆水,它在那邊拖著長聲叫喚,一會兒是嗚嗚嗚,一會兒是嚶嚶嚶,還有小小聲的咔噠。
聽到同伴的叫聲,其他五頭小虎鯨也跟著叫起來,一時間整片潟湖裡迴蕩著的都是虎鯨的鳴叫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有什麼吹奏表演。
兩腳獸被這種近似嗚咽的聲音弄得心都碎了,安瀾清清楚楚地聽到好幾位女性救援隊員在不停地安慰它,告訴它「不要哭」,「一切都會好的」,「我們都在這裡」。
等到大虎鯨也鳴叫起來,人類就更著急了,他們以為這些外婆媽媽舅舅阿姨是在安慰小虎鯨,於是也跟著進行了新一波的言語安慰。
到這時,安瀾是真的有點想笑了。
如果她還能說人話,她真想向人類披露一個事實——
閃電不是在哭,其他小孩也沒有在哭,它們根本就是在相互指指點點、罵罵咧咧、瘋狂甩鍋。
至於成年虎鯨嘛,萊頓和莉蓮正在笑話閃電「像個暈頭暈腦到處亂竄的鮭魚」,而嘉瑪……嘉瑪正在威脅閃電,讓它自求多福,等下準備好被揍得尾巴開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