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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音的眼睛在四張卡牌間快速遊走了一遍。
決定了,就是你了!
重新回到拍攝現場的冉印,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絕對要讓自己的心上人,好好見識一下他真正的實力。
這是知名演員,成熟影帝,獲獎無數的頂級明星,才擁有的自信——其實這行為,就跟一隻勤勤懇懇把自己的小巢塞滿漿果,花瓣,還有各種漂亮小石頭的園丁鳥差不多。
努力向中意的配偶展示自己富裕的小巢,出色的覓食能力,從而求得那隻高傲雌鳥的青睞。
可惜,他碰上了裝配著【獸醫】卡片的路音。
今天的獸醫,收起了鋒利的小刀,過來參加某個她曾經治療過的寵物的葬禮。
這當然是一件讓人傷心的事情,這個小可愛身體的一部分,現在還被她收藏在某個浸泡著福馬林的玻璃罐里呢。
還有術後那張歪嘴流涎,昏迷不醒的可愛照片,也同樣是她摯愛的收藏。
很遺憾,這個小可愛已經徹底離主人而去了,更遺憾的是,這些可憐的小傢伙一生里只能被割一次——要不然,她就能擁有更多心愛的收藏品了。
這可真是一件讓人絕頂遺憾的事。
景薇從懷裡拿出一張雪白的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
哀婉悲傷,楚楚可憐,誰能不說,這是一個叫人憐惜的未亡人呢!
慢慢走近景薇的男主角,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從兩股間躥起來的涼意。
雄性的求偶本能瞬間被抑制,化為某種需要馬上尖叫逃跑的威脅。
冰冷,絕望,鼻尖似乎還能徘徊著麻醉劑和福馬林的氣息。
那是比死亡更讓人恐懼的黑暗。
要不是靠著大影帝出色演技的支撐,冉印說不定當場就跪了。
雖然現在,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其實完全不需要演技,他臉上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恐懼,懷疑,猶豫,卻依然被深深吸引的表情。
就像是一隻被打了麻醉針,然後準備送上手術台的可憐老貓。
充滿恐懼,卻又軟弱無力,連撓撓爪子都做不到。
於是只能遵循寵物的本能,哼哼唧唧賣萌,祈求著醫生的憐憫。
可惜,這純粹就是做夢,割總是要割的,無論如何也跑不了。
曾經在每一部劇里都處於絕對優勢的冉印,第一次,被自己的對手帶入戲了。
啊不對,其實是第二次,雖然那次只是一次非常不正式的試戲而已。
不過第二次失敗,總比第一次來得強——畢竟都已經習慣了。
自從那5分鐘的短暫暫停以後,這場戲演得非常順利。
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冉印發揮了他前所未有的高超演技,直接hold全場,完全配得上他影帝的身份。
也只有附近少數幾個靠近主演的群演,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
尤其是那個正躺在旁邊棺材裡裝屍體的老演員。
明明只是在演戲,卻又分明感覺到,身體的某一部分,似乎永遠的離開了自己,泡在了冰冷的福馬林里。
那股略帶刺激的熟悉氣味,就像是某個人用來裝點自己的香水,悄然飄蕩在拍攝現場——當然,這肯定只是錯覺。
等到導演喊卡,盡職盡責的老演員才偷偷摸摸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關鍵部位,然後鬆了口氣。
還好,真的只是錯覺。
盯著監視器的賀時鳴,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旁邊的副導演都忍不住驚恐的盯著導演。
高冷大魔王在片場笑開花,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預兆。
他戰戰兢兢問,導演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賀時鳴搖搖頭:「人大概是天生缺乏同理心的動物。」
副導演:哈?
導演怎麼突然變成哲人了?
「因為倒霉過的人,看到和自己類似遭遇的傢伙,心情就很容易變得特別好。」
副導演依然不明所以。
「這種事情,聽不懂更幸福,」賀時鳴拍了拍副導演的肩,「這場差不多了,先讓大家休息一個小時再繼續吧。」
大名鼎鼎的卷王導演,可難得在片場間隙,一口氣休息這麼久。
雖然看冉印那傢伙不太順眼,但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賀時鳴覺得最好還是讓冉印緩一緩。
要不然,劇組等下忽然沒了男主角,也夠他發愁的了。
拍攝告一段落的冉印,卻無精打采,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歪斜斜懶洋洋的走到休息的躺椅邊,往椅子上一躺,就不想動了。
他現在徹底進入了賢者時間。
什麼喜歡啊,追求啊,花枝招展的求偶,用實力打動心儀的對象,這些念頭,通通都噗啦噗啦的飛走了。
他現在的模樣,更像是一隻手術順利結束,垂頭喪氣的老貓。
想那些有什麼含義呢,還不如曬曬太陽,追追蝴蝶,享受貓生才是正途。
一隻快樂的老貓,是一隻注孤生的老貓,唯一能讓他有歸屬感的,只有親愛的鏟屎官。
而他的鏟屎官,現在在哪裡?
一個小時後,拍攝繼續,看著重新變得親切又溫柔,卻又暗暗泛著危險氣息的路音,頹廢老貓又一下子支楞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