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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點左右,胡同口漸漸熱鬧了起來。
倒座房的窗戶剛好對準外面整條胡同,對比起二院跟後院,這裡少了幾分清淨。
白棠打發走徐金花後,就一直在屋裡收拾東西。這會兒聽到外頭的聲響,知道學校放學了。過會兒,工廠下班大軍就會經過外面的胡同。
往常何天成會在這個點回到家裡幫忙做飯。
但是現在,這一切好像都成為了泡影。
白棠隨手擦乾淨眼角的淚水,起身準備晚飯。
不過,沒等她從屋裡出來,院子外頭就有聲音響了起來:
「白棠,白棠。怎麼把屏門都鎖上呢?」
從屋裡出來的白棠看到站在屏門外頭的一大媽,勉強扯開點笑容:「一大媽,還沒謝謝你上午讓人送過來的紅糖水。」
一大媽上午幫忙送廠里領導,之後回了趟娘家。這會兒從娘家趕了回來也沒直接回自家,而是先來白棠這裡看看哪裡可以搭把手的。聽到白棠說紅糖水,她無所謂地擺擺手:
「這有什麼的,成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你家出了事情,我可不得要多照看一點。」
一大媽說著,小心地看了白棠一眼。見她雖然眼眶紅紅,但精神頭比早上那會兒好了不少,咬咬牙說道:「就是成子的葬禮是個什麼章程,需不需要我幫你去通知老何家,這些東西你都要先計劃好才行。」
再次聽到葬禮兩個字,白棠直接搖頭:「一大媽,成子現在只是失蹤,我不信他真的人沒了。葬禮就不辦了。至於通知老何家的事情,就不麻煩你了。」
因為,老何家的人肯定在這會兒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最後一句話,白棠在心裡默默地說了出來。
聽完白棠的話後,一大媽只當她年輕人傷心過頭,不願意相信自家男人沒了這個事實。因為沒有屍體,也不著急辦葬禮。再說外頭正在打擊一切封建迷信。風光大葬什麼的,更是不用想了。
於是,一大媽只能在心中打定主意,等過兩天白棠冷靜下來後,再勸她去給成子立個衣冠冢。不然,當個孤魂野鬼什麼的,也太慘了些。
「那行,今天你事情多,大媽也不在這裡囉嗦。家裡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記得來找大媽。大媽解決不了,還有你一大爺呢!」
白棠看著對方充滿善意的眼神,感激地點頭。
果然,現實跟夢裡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好人,還是存在的。至於那些壞人,她不擔心。今天出門的時候,她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就等著看對方會不會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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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一大媽提了一嘴的老何家,這會兒家裡正是熱鬧的時候。
老何家三代同堂,現在當家的是何天成的大伯何愛國。何愛國跟妻子蔡紅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其中大兒子何天明在鋼鐵廠當採購員,已經結婚有三個女兒。小兒子何天海在大東北當兵,還沒結婚。
何家老一輩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何愛國早年就跟何天成的父親分家。加上兩家一個在罐頭廠上班。一個在鋼鐵廠上班。兩家工廠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平時很少往來。
特別是當年沒分家的時候,兩家的女主人還有不少齟齬。因此,關係十分一般。
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何天成會去給大伯家送點節禮。
這樣疏遠的親戚關係,按理,即使何天成去世,他們也沒有資格爭奪何天成的撫恤金。但是,就是這麼一家人,偏偏會在明天出現在白棠家。
老何家,何愛國一進門就拉著妻子蔡紅說起何天成犧牲的事情。
「今天要不是罐頭廠的老馬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天成那小子居然小命都沒了。」
蔡紅接過丈夫遞過來的牛皮包掛好,聽到這話驚訝道:「怎麼這麼年輕就沒了?難不成跟你那短命弟弟一樣,得了癆病?」
何天成的父親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因為肺結核去世了。
「那小子壯得跟頭牛一樣,可不是病沒了的。聽老馬說是出車禍,因公犧牲。」
聽到因公犧牲四個字,蔡紅思維很快地問道:「哎喲,這撫恤金可不老少吧!」
他們廠里前段時間就有一個工人因為設備問題,直接掉入了煉鋼爐里。那次廠里可賠了不少錢。
「可不是,老馬說有八百塊……」
「什麼八百塊?」何天明胖乎乎的身體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十分煩躁。
一看到寶貝大兒子回來,蔡紅笑眯眯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正說著你那短命堂弟。聽人說出車禍沒了。廠里給賠了八百塊。」
何天明問清楚來龍去脈後,眼珠子一轉:「爸,這錢可不能便宜那個農村女人……」
何愛國跟蔡紅提起這個事情,也就是順嘴一說。估摸著時間,準備到時候出殯去送送。好歹何天成是他的侄子。
至於蔡紅一開始也只是羨慕那八百塊。當然,也有幸災樂禍的心理就對了。
現在聽到兒子一說,想了一下何天成那農村媳婦,一拍大腿:「對,這可是我們老何家的錢,不能便宜了外姓人……」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閃過同樣的念頭。
第4章 夫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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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整條胡同下班的人回家後,都知道了胡同里有一家的男人沒了的消息。胡同裡面有一部分是罐頭廠的職工,都在家裡商量著帶點禮啥的上門慰問一下。更加不用說同一個院的人了。白天大家忙著上班,晚上下班後,終於有時間上何家來瞧瞧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