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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了一番,何天成把自行車停在保衛科,就走著進了廠里。
廠區這邊分為加工廠房、辦公樓房以及倉庫這三大功能區。
去辦公樓房需要經過倉庫。四月份廠里的訂單並不多。何天成路過的時候,看到有不少裝卸工人靠在牆角休息。
不過,在這些人中,顧立強就顯得有點特立獨行。
只見他站在倉庫的陰影下,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隻手還緊緊插進兜里,看著好像在攥著什麼東西一樣。
何天成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先去會計那領工資。
結果,到了財務室,又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說話的聲音。話題圍繞在王小荷跟龐志光的離婚事情。
這些說話的人見到何天成進來,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何天成也不想跟女人爭辯什麼。拿了錢簽了字就先走了。
倒是財務室剩下的那幾個女人,小聲嘀咕何天成會不會把她們說的話告訴王小荷。
王小荷作為財務室的老會計,這些天忙著跟婦聯掰扯,積壓了不少工作。最後這些工作,又只能分派給同事。所以這些人才會特別不爽。
何天成搖著頭離開財務室,邊走邊想這些人怎麼這麼有空,老是在背後說人是非。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到顧立強身上了。
從財務室出來,原路返回的時候,何天成再次看到了站在陰影下的顧立強。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顧立強在幹什麼。
如果讓何天成形容現在的感受,他心中只有一個單詞來形容:窩草。
「你是瘋了嗎?」
在看清楚顧立強到底在幹什麼之後,何天成衝過去把他手裡抓著的摺疊刀打掉。同時,另外一隻手緊緊攥緊顧立強另外一個手腕。
手腕上有被他自己剛剛隔開的傷口,傷口不大。但何天成這一用抓,直接讓他痛呼出聲。
兩人所站的地方是倉庫的背陰處。大部分裝卸工人是在倉庫大門那靠著休息。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裡的動靜。
何天成聽到顧立強的驚呼聲,立刻放鬆力道。同時壓低聲音再次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許是知道這事兒不能讓別人聽到。顧立強同樣壓低聲音回道:「你別管我……」
聲音嘶啞中透露點絕望。讓一直生活在陽光下的何天成,覺得渾身難受。
他低頭看了看顧立強的手腕,發現還有些微血滲出。又見對方神情中的懇求。何天成咬咬牙,掏出隨身帶著的一塊乾淨手帕。直接把顧立強手腕上的傷口包上。然後拉著人從陰影處走出來。
對著靠在倉庫大門外牆的壯漢喊道:「老汪,顧立強身體不舒服。你幫他去找領導請假。我先把人帶去看看醫生。」
顧大爺也在倉庫工作,當他聽到兒子身體不舒服的消息出來時,顧立強早被何天成帶去了陸堅那。
——
「你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回家。現在在這裡就可以了吧!」
陸堅的獨立辦公室里,何天成對著沉默不語的顧立強說著話。同時,示意陸堅去把醫藥箱拿過來。
身為製衣廠保衛科科長,辦公室常備有各種外傷藥物。加上陸堅本身就是軍人出身,對一些簡單的外傷都能處理。
來之前何天成以及觀察過顧立強的傷口。傷口不深,就是割破了淺表的肉,才顯得格外嚇人。
當陸堅給顧立強包紮傷口時,見到對方手臂上那一條條劃痕。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生氣。
他們當軍人的,哪個身上沒有點傷痕。但那是為了保家衛國留下的功勳。
而眼前這個生活在和平環境的顧立強,身上那些劃痕,看刀口位置就知道是自己劃的。
於是,他態度比較僵硬,幫著顧立強包紮完傷口就不說話了。
何天成給陸堅道了句謝。接著拖了把椅子,直接做到了顧立強對面。
從被何天成抓到後,顧立強幾乎沒有怎麼說話。就連陸堅給他傷口消毒時,他也不吭一聲。
何天成再次把目光從顧立強手臂上那一道道劃痕掃過。
這些劃痕看癒合情況,應該是在這兩個月時間內造成的。現在想來,這兩個月大家都忙著各種事情。還真沒人注意到顧立強的動靜。
「說吧。你到底遇上什麼難事呢?」
不習慣當會聊天的知心人士,但何天成還是努力讓自己顯得容易溝通。怎麼著,這都是一條人命。而且大家雖然不太一起玩,但從小認識到大,情分還是有的。
見自己問話後,顧立強就跟一根木頭一樣。何天成也沒生氣,而是仔細分析道:「你有一份正式工作,爹媽身體健康,沒有兄弟姐妹矛盾,更加沒有不良嗜好。所以,唯一能夠讓你痛苦的,應該就是妻兒了吧!」
胡梅梅那樣的女人,何天成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但顯然,這個女人對顧立強的影響,那是相當之大的。
「你要是再不吭聲,我是真的會把你的事情告訴你爹媽的。」
「別……」
聽到告訴爹媽,顧立強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帶著那種絕望,讓何天成跟陸堅聽著都不舒服。
「他們年紀大了,別告訴他們。」
「但你總得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割自己了吧!」
何天成其實想說得硬氣點,但顯然顧立強的狀態讓他覺得很棘手。他是真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