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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姥姥還在隔壁睡覺,第一次帶人回家的溫淮期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在風雨大作的極端天氣里,給盛西潯一種要窩在說悄悄話的感覺。
盛西潯跟著他走,問:「那洗澡的地方呢?」
溫淮期難得遲疑了。
盛西潯:「不會也這樣吧?」
他倆都濕噠噠的,溫淮期先把盛西潯推到了房間:「你先把濕衣服換了。」
盛西潯:「真的嗎,那我會裸著暈倒在裡面的,那怎麼辦啊?」
溫淮期心想:他有點難養。
衣服都放到了盛西潯面前。
小少爺一邊抱怨一邊換衣服,倒也沒覺得清貧男二的舊衣服怎麼不好,還完後回味了自己的行為,又覺得太過打擾,看了一眼再次進來的溫淮期。
溫淮期也換了一套乾衣服,就是頭髮還試著,他給盛西潯遞了一個杯子。
搪瓷杯,大紅牡丹,寫著開花富貴。
復古得盛西潯嘴角抽搐,又覺得是很有年代感的喜慶,搞不好爺爺會很喜歡。
溫淮期:「先喝點薑茶,然後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你還是洗個澡吧,我怕你感冒。」
他似乎也覺得盛西潯的毛病有點難搞,頓了頓:「我去遮一下或許你就不會暈了。」
溫淮期的房間很小,跟盛西潯家裡的淋浴間差不多大。
牆上不像盛西潯那樣喜歡貼滿海報,更沒什麼大型手辦展櫃。
只有一個書櫃一個衣櫃一張床,好像和宿舍也沒什麼區別。
盛西潯捧著杯子,看溫淮期喝茶的樣子,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說:「要不我還是走吧,對不起,我……」
溫淮期:「你的司機還在嗎?」
盛西潯呃了一聲:「走了。」
溫淮期看了眼窗外:「雨還在下。」
盛西潯低下頭:「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他表面大大咧咧,腦迴路也不太正常,但出乎意料地會看人臉色。
溫淮期還覺得盛西潯還挺敏感的,和他外在的形象完全相反。
盛西潯的成長環境明顯和自己不一樣,在宴會上溫淮期也挺黎小栗這個情報販子提過。
說盛西潯家裡很和睦,不像岑觀的親爹岑家那麼複雜,對方也很明顯是那種被寵愛著長大的人。
小少爺嬌縱也沒什麼,因為想要什麼有什麼,對這種破房子好奇可能不會超過三分種。
溫淮期搖頭:「是我招待不周。」
他說得淡淡,又催促盛西潯先喝掉薑茶,然後起身要去關煤氣灶。
房間很小,盛西潯坐在床沿。
溫淮期就坐在書桌前,兩個人的腿相互錯開,起身的時候難免碰到。
盛西潯攥住溫淮期的衣角,喂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溫淮期轉頭:「什麼?」
盛西潯抬眼看他,「我沒說你家裡不好。」
溫淮期:「你是沒說,怎麼了?」
薑茶喝得盛西潯都有些熱,他捧著杯子,微微抬眼看著溫淮期,眼眸好像被雨水濕潤,讓人忍不住回望過去。
盛西潯:「我怕你覺得我覺得……覺得……」
他不知道怎麼說,感覺怎麼說好像都有自己看不起溫淮期的意思。
溫淮期卻聽出來了:「我沒那麼想。」
他反過來問盛西潯:「有人覺得你看不起他,然後欺負你過麼?」
他簡直敏銳到可怕,連盛決都不知道盛西潯有過這樣的時候,但才認識一周的溫淮期卻能一針見血地指出盛西潯的從前。
盛西潯抿了抿嘴,他垂下眼,盯著薑茶的茶麵,熱氣裊裊,熏得他眼眶都酸了。
溫淮期的衣服都帶著洗衣服的味道,哪怕衣服是舊的,卻給盛西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盛西潯低低地嗯了一聲。
溫淮期坐到了盛西潯身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他:「這沒什麼好哭的,是他們不好。」
盛西潯吸了口氣:「我沒哭。」
他怎麼會哭呢?
明明已經過去好久了,出院後他還吃了一頓大餐。可盛西潯試著去理解,卻發現那種心情一旦隨著回憶牽扯,浮現出來的時候還是。
難過、難過和好難過。
學校里的事他對盛決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私立高中學生小團體也很多,轉校生盛西潯和岑觀是最後來的,湊在一起卻被孤立了好一陣。盛西潯性格開朗,岑觀暴躁很多,但開朗和暴躁的人也會有心事。
在某一瞬的難過能延長很久。
在這個大雨滂沱的秋夜,在溫淮期的床沿,他居然想哭。
溫淮期:「那要我給你擦眼淚嗎?」
他的聲音明明偏冷,此刻卻溫柔得盛西潯情不自禁地要靠近一些,他別過臉,說:「才不要。」
溫淮期:「那還走嗎? 」
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大不了去外面再濕一次。」
盛西潯低聲問:「你會覺得我很麻煩嗎?」
溫淮期搖頭:「是有點嬌氣,但可以理解。」
他的劉海還是一縷縷的,兩個人坐得很近,靠在一起的部分溫度傳導,好像能讓情緒升溫。
盛西潯不可置信地說:「嬌氣?怎麼可能!」
隔了一會他想到自己的臭毛病,又蔫蔫地點頭,又問:「那我可以不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