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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希望落空了。邊學笙不可能有那麼多坐牢的兒子。
「但再怎麼樣,人死不能復生,他賠不了,」邊學笙看向他,「當初了解了你的情況以後,我本打算資助你直到成年,後來又想乾脆把你帶回身邊照顧。可帶你的那位老太太不同意,堅決不讓你走。」
禮子寧十分意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你四五歲時候的事吧,」邊學笙苦笑,「一開始跟她約定好每年給她一筆費用,她答應了。但後來我改變了主意,想帶你走,她卻不願意。本來以為她是捨不得錢,後來發現她是捨不得你。為了跟我撇清關係,連錢都不要了。」
「……」
「後來老丁知道了這事兒,跟我生氣,讓我不要管,說人各有命,」邊學笙長嘆一口氣,「現在想想,我是不該聽他的。」
「他就這麼討厭我?」
邊學笙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看到你現在生活過得很好,變得那麼優秀,我很欣慰。」
禮子寧也笑了。
「所以你現在輕鬆了,也沒有負擔了,是嗎?」他問。
邊學笙的表情僵了僵。
「何必告訴我呢,」禮子寧說,「你舒服了,換我難受。」
邊學笙沒有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一貫嚴肅又強勢的臉上竟透出了幾絲無措。
「邊爺爺,你和我的奶奶一樣,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樣不好。」
「……」
禮子寧低下頭,輕聲道:「早知道你是要告訴我這些,我就不來了。」
從來沒有人這麼跟他說過話,邊學笙沉默了會兒後艱難地開口道:「……對不起。」他頓了頓,又說道,「如果你未來有需要,我會儘可能提供幫助。」
禮子寧的手機在此時振了一下,是邊辰發來了消息。
——你們聊什麼了?
禮子寧盯著這行字看了幾秒,抬頭問道:「邊衛平……他的孩子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當爹的都進去了,多少會知道一點吧,」邊學笙說,「為什麼問這個?」
「隨便問問。」禮子寧說。
「他那兩個兒子,大的感情用事能力不足,小的一肚子心思陰沉冷漠,」邊學笙邊說邊搖頭,「有這麼個爹,也難保不會走上歪路。」
「可是,邊衛平是您的兒子。」禮子寧說。
「我確實沒教好,」邊學笙說,「那兩個小的,也一樣管教不了。」
「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嫌他們跟你不親。」
邊學笙一愣。
禮子寧站起身來:「謝謝您今天的招待,我……我需要平靜一下,先回去了。」
邊學笙也跟著站了起來:「我找人送你。」
「不用,」禮子寧對笑笑,「我想一個人靜靜。」
邊辰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回到酒店後,他終於擁有了較為通暢的網絡,可之前給禮子寧發送的信息卻始終沒有得到回覆。
也不知是信號的問題,還是禮子寧的問題。
後者的可能性很低,但想到禮子寧去見了邊學笙,邊辰便止不住心煩意亂。
原本工作上的問題已經足夠讓他頭疼了。
邊辰的助理在機場也沒有找到預定好的安保人員,之後在獨自前往酒店的路途中遭遇了打劫,包括工作電腦和各類物件資料在內的所有隨身物品全部被洗劫一空,還受了點輕傷,此時正在醫院。
原本準備好的方案瞬間蒸發,趕鴨子上架的邊辰不得不硬著頭皮空著手去見客戶,糊弄了一整天,身心俱疲。
終於告一段落,他趕緊聯絡邊爍問他什麼時候能到,邊爍卻同他打商量,問能不能不來。
「你是不是耍我?」邊辰氣得口不擇言,「我懷疑你存心想害我。」
「你這話說得,怎麼可能呢,」邊爍心情也不太好的樣子,「我有必要嗎?」
邊辰心想,怎麼不可能,你瘋起來恨不得要我的命。
邊爍嘆了口氣:「你先消消氣,我只是跟你打個商量,我這兒真有事兒。你嫂子……她現在情況不太好。」
邊辰聞言稍稍冷靜下來:「嫂子她怎麼了?」
「還記不記得我前陣子說的好消息?她懷孕了,」邊爍說,「本來好好的,我出發當天早上她在院子裡摔了一跤……送去醫院說先兆流產,我想陪她到穩定下來再出發,結果……」
「現在怎麼樣了?」邊辰也跟著擔心起來。
「沒保住,」邊爍語調乾澀,「她現在情緒非常糟糕,我不敢離開。」
「……」
「邊辰,我知道我現在這麼說有點無恥,但……還好有你在,我不至於分身乏術。」
「行吧,我明白了,」邊辰扶住了額頭,「你好好陪她,這裡我想辦法。」
掛了電話,邊辰躺在床上,在煩惱之餘又覺得鬆了口氣。
這麼一來,時間線就完全對上了。
按照原本的發展,邊爍和董霏然再過不久便會離婚。
曾經的邊爍身邊沒有自己作為支持,明知妻子有流產風險依舊不得不選擇啟程去處理千里之外的工作。
在董霏然為又一次的流產而崩潰的同時,邊爍也因為遭遇打劫會談不順焦頭爛額無暇他顧,原本童話一般的愛情被雙方的情緒反覆痛苦摩擦,終於產生裂痕。即使事後冷靜下來意識到彼此的難處,傷口也很難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