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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自己橫插一手,按照禮子寧原本的人生軌跡,他和眼前這位青年很可能是認識的。
在唏噓的同時,他很快又想到,若自己當初沒有選擇改變,任由禮子寧離開,說不定他們此刻依舊會在異國他鄉重逢。
他與禮子寧之間的緣分,或許比自己想像中更深一些。
「不能說嗎?」對方見邊辰若有所思一言不發,笑了笑,又說道,「對了,錢拿回來了。這些人兵分兩路,打算如果取錢的人被逮了就再次利用人質威脅脫身。還好你及時發現。」
邊辰點了點頭。
他的大腦現在思考不了太複雜的事。
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去看挾持自己的男人變成了什麼模樣。禮子寧刻意地遮擋了他的視線,哄騙他「無事發生」,主動為他擦拭皮膚上濺到的血跡。
但此刻,他手臂和面頰依舊能感受到血跡乾涸後的僵硬不適。
這感覺不陌生,他曾有過類似的體驗。
他知道,自己此刻身上的鮮血並不屬於禮子寧,可依舊心神不寧。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邊辰問。
「別急,待會兒到醫院肯定能。」對方安撫道,「這小伙兒真是個人才,鎮定得很,狀態比你好多了。」
到了醫院後,醫生為他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
他身上唯一的外傷在頸部,看著駭人,實際並不深,只破了一點皮,到醫院時早就自行止血了。
在整個檢查和包紮的過程中,他問了三次「禮子寧呢」,都沒有得到答覆。
被安排進病房後,他心神不寧,為了冷靜下來去洗了個澡。
大片血污混在水流中流淌過他的皮膚,他的大腦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似曾相識的記憶。
糟糕透了。
他知道禮子寧現在是安全的,可再不讓他見一面,他一定會發瘋。
洗完澡換了衣服,他在床上躺了五分鐘,決定主動出去找人。才剛起身,病房大門毫無徵兆地被人打開了。
這很沒禮貌。
可當邊辰看清開門外那人的模樣,始終禁攥著他心臟的那隻手一下便鬆開了。
「怎麼這麼慢。」他輕聲抱怨。
禮子寧身上的傷痕比他預料中多得多,額頭、肩膀、手臂上都有包紮的痕跡。
這兩天多的時間裡,他一定很不好受。
邊辰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怎麼傷成這樣?」
禮子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一言不發徑直走了進來,用腳後跟踢上了門,快步來到床邊後俯下身用力地吻住了邊辰的嘴唇。
劫後重生,這個親吻中卻並沒有太多溫情的成分,反而顯得十分蠻橫。
邊辰遲疑了會兒才閉上眼,抬起手摟住了禮子寧的後頸。
粗魯的、仿佛宣洩一般的親昵,反而讓他焦躁的情緒逐漸放鬆下來。那些困擾著他的焦慮在激烈的唇齒交融中逐漸散去。此刻,他的世界中只剩下與面前這個男人所聯結在一塊兒的熾熱情緒。
他終於真正地感到了踏實。
禮子寧回來了,各種意義上的。
分開時,他們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禮子寧凝視著他,輕聲道:「……感覺像做夢一樣。」
「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邊辰問。
從倉庫中清醒後,禮子寧的一言一行都在印證著這一點。
意料之外,禮子寧的眼神忽地閃爍了一下。
他在邊辰的床沿上坐下,微微歪了下腦袋,說道:「什麼?」
裝模作樣的。
見邊辰一言不發看著自己,他又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想起來了。我昏迷以前,你說要跟我講講關於那個『他』的故事。」
「……」
「這世上居然有一個男人讓你如此心動,真是讓人嫉妒。」禮子寧說,「但我決定還是聽一聽。」
他說話間故意靠近了邊辰,眯起了眼假裝嚴肅,可微揚的唇角卻徹底暴露了心思。
「不錯,」邊辰移開視線,「能開玩笑,說明沒什麼大礙了。」
他表面裝作平靜,心中卻是尷尬又羞恥。
他所有的執著與在乎,在此刻毫無遁形,赤裸地展示在了禮子寧的面前。
「說說看,」禮子寧親了親他,「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地方?有多喜歡?」
他們本該有更正經更重要的話題可以談。比如這兩天都經歷了些什麼,忽然擁有了前世的記憶會不會感到混亂,關於未來還有什麼打算。
可禮子寧卻偏偏要執著於這般無關痛癢的小事。
從來都是單方面欺負禮子寧的邊辰感到非常的不適應。
「你還記不記得這一年裡發生的事?」他試圖讓話題走向正軌。
「當然都記得,我努力學習了那麼久,忘了多可惜。」禮子寧說。
邊辰暗暗鬆了口氣。
這一年的相處對他而言如此寶貴,若是被一筆勾銷,邊辰一樣是捨不得的。
禮子寧繼續說道:「好不容易才讓你滿意的。」
「……」
邊辰這才意識到,他所謂的「努力學習」,指的根本不是備考。
「你覺得我很滿意?」他反問。
禮子寧點頭:「上次在你的房間裡,你就是這麼說的。」
邊辰皺著眉,心想,無論是記憶中二十九歲的禮子寧還是不久前剛滿二十歲的禮子寧,都沒有那麼油腔滑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