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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消息漸漸傳開,那孩子都已經該辦滿月宴了,謝夫人坐完月子,也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精明能幹,有她鎮著,別人再想動些手腳也晚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被謝淵兩口子視作珍寶的孩子,現在謝淵居然想要把他送去自己舅兄的領地?葉安瀾表示她有點兒理解不了謝淵的腦迴路了。
她問謝淵,「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兒子應該還不滿一周歲吧?」
謝淵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舅兄一個多月之前在陣前不慎受傷,養了這麼久卻一直沒能養好,他讓人送信過來,說是想見我夫人最後一面,也想看看他素未謀面的嫡親外甥。我夫人一看到信就哭得什麼似的,非要帶著兒子回娘家,我留在府里主持大局的幕僚勸都勸不住。」
第288章 婆家娘家
葉安瀾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謝淵舅兄讓人送這麼一封信給謝夫人,打的毫無疑問正是感情牌。
他讓自己妹妹帶著孩子回娘家,往好里想,或許是為了借著謝淵的勢,壓一壓那些因為他臥床靜養就蠢蠢欲動的親戚、下屬。
往壞里想,他或許根本就是為了捏住謝淵的軟肋,所以才會故意寫這麼一封信,鼓動謝夫人帶著謝氏新鮮出爐的小繼承人回娘家。
這些,她知道,謝淵知道,或許謝夫人也知道,可謝夫人自小被她哥哥千嬌百寵著長大,她哥哥連「最後一面」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謝夫人怎麼可能不動容?
葉安瀾猶豫片刻才看著謝淵的眼睛道:「那你......這是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最壞的打算,他兒子怕是要在姥姥家長大,或者直接夭折在半途了。
謝淵沉默一瞬,然後笑著嘆了口氣,「我給我夫人寫了三封急信。第一封信建議她先派心腹嬤嬤回去探病,她自己隨後慢行,被她拒絕了。第二封信建議她把孩子送來我這兒,隻身回去,她也拒絕了。第三封信建議她先把孩子寄放在你那裡,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把孩子也接去我舅兄那兒......」
「不是,你等等。」葉安瀾抓狂,「為什麼你家的孩子要寄放在我那裡?」
謝淵苦笑,「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你沒辦法你也不能坑我啊!」葉安瀾努力控制著自己蠢蠢欲動的腳,不讓自己直接一腳踹過去,「不到一周歲的小孩子你讓我帶?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我為什麼要接你們家的這塊燙手山芋?」
這年代醫療水平有限,小孩子的夭折率很高,他夫人要折騰自己不到一周歲的兒子就夠離譜的了,他居然也跟著湊熱鬧,這夫妻倆的腦子裡該不會是分別進了一片汪洋大海吧?
「你想接也沒得接,我夫人不同意。」說到這裡,謝淵又是長長嘆了口氣,「她為了生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頭,把這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刻也不願意讓他離了自己眼前。」
葉安瀾無語,「那她也得想想自己兒子的身體條件吧?那么小就帶著長途跋涉......」
不吉利的話葉安瀾不敢說,免得到時候有人賴她烏鴉嘴,但她要表達的意思卻已經非常明顯了,那就是她並不贊同謝夫人帶著兒子回娘家。
雖說如果不繞路,而是直接從她葉安瀾的地盤上過,謝夫人不僅不需要承擔被其他義軍勢力趁機偷襲的風險,反而還因為路途縮短,所以完全可以顧忌著孩子的身體情況慢慢行進,但問題是,哪怕只是舟車勞頓兩三天,小孩子也是很有可能會生病的。
更何況就算謝夫人帶著隊伍直接從葉安瀾的地盤上借道,她也不可能只用兩三天就抵達她兄長如今所在的地方。
「個中風險我都寫信跟她說明白了,但她總覺得自己只要路上小心些,多注意些,孩子就不會生病。」
謝淵也是徹底沒辦法了,他現在正是征戰的緊要關頭,家裡的事兒就難免有些顧不上,偏他留下的幕僚又不是他這個正主兒,不可能像他本人那般態度強硬。
而他雖然可以寫信勸說他妻子,說的話卻又不好過於直白。比如他懷疑自己舅兄想要扣押他兒子做人質,這話他說出來,在他妻子那裡就只能起到反效果。
內心更深一重的憂慮不能直接說,只說對兒子身體的擔憂,他妻子卻又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為了回娘家看望兄長就不顧兒子的身體情況。
甚至信使最新送來的那封信里,他妻子還說了,如果他兒子確實在途中身體不適了,那她就立刻把兒子託付給葉安瀾。
但同時她也說了,如果他們的兒子沒有身體不適,那她就要帶著兒子一同回去看望兄長。
謝夫人和李璟的表妹白芷筠一樣,是個標準的古代仕女,她們自小就受家中女性長輩言傳身教,言行舉止絕不會突破這個世道為女性劃下的條條框框,但是這卻並不代表她們就沒有自己的主見。
就像現在,對娘家兄長的擔憂和信任,讓謝夫人甚至不惜違背自己丈夫的意思,也要達成自己兄長的心愿。
她寫來的信,雖然每一句話都恪守妻子本分,對謝淵恭敬有加,但態度上卻柔中帶剛,於關鍵節點分毫不讓。
謝淵是既憋悶又生氣,但顧忌著他的那位舅兄,他又不能採取強硬手段,把孩子從他親娘身邊強制帶走。
他說不清是在跟葉安瀾解釋,還是在用這話寬解自己,「我這裡其實也不安全。隔三差五的,我就要被人下毒或者刺殺一次。孩子就算真的送過來這裡,我也不一定就能把他護得密不透風。再說他已經習慣了跟著自己親娘,我要是強行把他帶到我這兒或者送去你那兒,他怕不是也得大病一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