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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各州各縣為他們提供賦稅,如此的大周朝廷,已經淪落到了只能吃老本兒的悽慘境地。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太后一黨還是皇室宗親,這些人其實都很清楚大周朝廷已經步入窮途末路。
他們壓根兒就沒指望自己這邊還能打得贏,現在他們唯一糾結的,就只有是死守、是投降,還是逃走的這個問題。
太后一黨傾向於先死守,實在守不住再跑,絕不能讓謝氏反賊輕輕鬆鬆得了京城。
如有必要,他們甚至可以犧牲城中百姓,要挾謝氏退兵。
反正他們已經沒有未來了,名聲什麼的對他們來說早就已經不重要了,但謝氏卻不一樣,他們想要這天下,那他們就得顧忌悠悠眾口和民心所向。
當然,這後半段的打算,他們沒有告訴給太多人知道。
畢竟他們手底下的兵,有很多都是出身京城的,若是說了,他們怕是就不會拼死守城了。
和太后一黨截然相反,那些大周朝廷的皇室宗親卻更傾向於直接投降。
他們的觀點是,謝氏既然都已經得了這天下的四分之三,那麼剩下的四分之一,肯定早晚也會落入謝氏之手。
到時候他們被困在京城裡,其實就等於是被丟到了一座相當繁華的荒島上。
沒有外來的物資做支撐,他們難道還能把京城的房子全都扒了種糧種菜、養豬養雞?
到時候謝氏就算是只圍不攻,他們肯定也撈不著好。
與其如此,他們還不如在眼下的這個時候放棄繼續負隅頑抗。
他們相信,只要他們肯出城投降,謝氏一定會為了名聲,善待他們這些前朝的皇室成員。
屆時他們就算不再是皇族,他們也還是會繼續好吃好喝的被人給供著。這樣的日子難道不比拼死一戰,然後或者被殺死,或者被俘虜的強?
被著重打壓、刻意養廢的大周皇室宗親在這種時候充分表現出了太后一黨想要的膽小怕事、胸無大志,可太后卻並沒有因此生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自豪之情。
她用盡心機手段,把這些蠢東西養成現在這副只想享樂、不思進取的模樣,為的是讓他們不要覬覦那把椅子,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對著外敵也表現出這樣一副軟骨頭的不爭氣樣子。
可她的這雙重標準,顯然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
那些皇室宗親又不是橡皮泥,她一會兒就能給他們重新捏出一副新樣子。
已經定型的性格沒那麼好改變,最終他們到底還是以太后沒有想到的方式,成了她決策路上的絆腳石。
在謝氏眼線不著痕跡的挑撥下,這些皇室宗親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富貴,難得地鼓起了勇氣與太后一黨交鋒。
他們雖然幾乎沒有手握實權的,但卻架不住身份足夠,一個個的,手裡多少都有點兒大周曆代皇帝曾經賜予他們先祖的保命之物。
這些東西拿出來,饒是如今太后一黨大權在握,明面上他們也還是要給這些大周的先帝們一點面子的。
兩撥人在死守和投降這兩個選項上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越是爭吵,他們之間的隔閡就越深,也就越是如了葉安瀾和李璟的心愿。
這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投降的最好時機就是之前謝淵忙於收攏西北地區的那幾個月,那時候他們沒等作出決定,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作出決定了。
在謝淵兵臨城下,一堆皇室宗親終於忍不住動了逃跑心思的同時,大周太后也開始了戰前動員工作。
她把記在她名下,被她充作嫡子推上皇位做擺設的小皇帝帶出了宮,然後又以太后和皇帝的身份親自動員三軍,號召他們死守京城,抵禦反賊謝氏,守護大周正統。
小皇帝雖然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坐上皇位,但他的嫡母太后娘娘卻並沒有讓人認認真真教他帝王之術。
他什麼也不懂,每天讀書學的也不是治國理政,這麼多年下來,他唯一學會的,就是什麼都要聽嫡母的。
太后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太后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太后不讓他做的他就堅決不做,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眼下也是一樣,雖然他的那些親戚不止一次找他進言,可他卻始終和太后站在同一陣營。
不是他覺得太后的做法才是正確的,他只是單純地畏懼太后,不敢跟太后唱反調。
因為這個,那些皇室宗親沒少在暗地裡罵他是個廢物皇帝,簡直丟盡了大周朝歷代先帝的臉,可他們卻誰也沒有設身處地想一想,小皇帝到底為什麼這般畏懼他的嫡母太后娘娘。
他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嚴重的心理陰影,這些人都是不關心也不感興趣的,他們只有在自己需要小皇帝的時候,才會想起龍椅上坐的是他,不是他的嫡母太后娘娘。
在被小皇帝拒絕之後,這些人沒了別的指望,只能暗搓搓開始籌謀逃跑保命。
當然,膽子大的也不是沒有,因為舍不下這份富貴,這些人甚至湊在一起密謀過要不要私開城門。
只可惜他們密謀來密謀去,這密謀卻始終沒能落到實處。
一來,他們誰也不想當那個出頭鳥,去承擔萬一行動失敗,來自太后的雷霆怒火。
二來,在沒有和謝淵提前談好的前提下,他們誰也無法保證,他們私開城門,謝淵就一定會如他們的願、領他們的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