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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天空上的飛鳥和深海里的魚,都有著各自的世界。
只是偶爾,他會想起許曇的眼睛,那雙帶著天真和殘忍的蜜糖色眼睛,有著隱藏不住的警惕和冰冷,帶著許多惡意看待這個世界,他是一頭還沒有成年的野獸,在他的世界裡,一直奉行著冰冷而殘酷的叢林法則。
不過這一切都和他於洲沒什麼關係了,於洲是一個相當理智又冷酷的人,確定許曇和他的人生不會在發生任何交集之後就全神貫注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殊不知中午吃完飯回來的許曇發現課桌里錢後臉色變得十分差。
晚自習結束後,於洲照常在公交站等車,他仰著頭看著黯藍色的天空,俊美深邃的側臉在霓虹中有些虛幻,猶如從漫畫裡走出來的面無表情的酷蓋少年。
許曇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面,拎著一塑膠袋的錢走了過來。
「於洲,你到底想怎麼樣?」
第9章 校園9
於洲轉過身,許曇的身後是大片霓虹,斑駁的色彩倒映在那雙狡詐又冷漠的眼眸里,顯得尤為光怪陸離。
像一隻野性難馴的幼獸,眼裡全是天真的殘忍,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他看著於洲,於洲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一陣後,許曇率先敗下陣來,往前挪了一小步,於洲雙手插在衛衣兜里,表情冷漠地看著許曇:「找我有事?」
許曇拎起手裡的塑膠袋在於洲眼前晃了一下:「為什麼不收我的錢?」
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友好,但是他眼裡又露出了那種譏諷而涼薄的眼神,說話的語調甜膩膩的,用那種很招人喜歡的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的調子說道:「十萬塊不夠啊,那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於洲不想理他,轉過身往前走。
他的腿很長,步子邁得很大,走起路來就像一陣風一樣,許曇不得不拎著錢在後面小跑著追上他。
他用一種很熱切很貼心的語氣說道:「其實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家裡很困難,拿著這些錢改善一下生活不好麼,如果你覺得十萬塊錢少,你想要多少錢你說啊,我很認真的,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於洲的步子邁得更快了,許曇又小跑了幾步,他伸出手抓住於洲的手臂,從牛仔褲的褲兜里拿出了手機在於洲眼前來回晃動。
「你是不是覺得現金很麻煩,其實手機轉帳也可以的,我給你轉微信怎麼樣,支付軟體也行。」
於洲的步子邁得更大了,許曇依舊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說道:「要不然你給我銀行卡號,我把錢打到你銀行卡上還不行嘛?」
於洲步子一頓,發覺自己距離公交站點越走越遠。
許曇臉色一喜,以為於洲動心了,剛要開口說話,於洲卻一把甩開他的手往回走去。
於洲這人真是不識好歹,軟硬不吃。
許曇現在真的有些急了,狠狠扯住於洲的胳膊狠狠一拉,於洲一個踉蹌後穩住了身形,神色冰冷地看著許曇。
「別來煩我。」
許曇笑了一聲:「於洲你這樣有意思麼?」
他揚起了下巴:「大家都爽快點不好麼,你要多少錢你就說啊,這對你我都好,。」
於洲說道:「好什麼,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你以為錢能解決所有問題?」
許曇笑著說道:「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錢能解決很多問題,這世上很多問題產生的原因都是因為沒有錢,沒有錢,你會很痛苦,就像你現在,只能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的公交車。」
雖然很扎心,但這就是事實。
於洲心裡有點怒了,他克制著怒意,依舊很冷靜地說道:「我等不等公交車和你有什麼關係,不要用你的價值觀了批判我的生活。」
許曇睜大了眼睛:「可是你拿著這些錢,你就可以打車回家,十萬塊錢耶,不夠的話我給你二十萬,夠你打一輩子車了。」
要說於洲最煩什麼,肯定就是這種來自有錢人的傲慢。
小時候和爺爺一起去撿礦泉水瓶和廢紙殼,就會有衣著光鮮的人用驚訝而憐憫的語氣說道:「天吶,他們居然翻垃圾桶誒,多髒啊。」
可是這些廢品在可以賣錢,賣錢之後爺爺會給他買甜甜的汽水,還會去超市買特價處理的水果,爺爺會把腐爛的地方削掉,把最甜的果肉留給他。
這些有錢人又懂什麼。
他們嫌棄五毛錢一袋的汽水有太多添加劑,他們覺得腐爛的水果是餵豬的東西。
於洲並不仇視富人,他只是憎惡這些仇人漠視他們這些窮人為了生存所做的努力。
於洲抬起眼,看著站在他的面前的許曇。
即使在夜色中,他的臉龐也依舊晶瑩剔透。
他雪白襯衫上散發出來的高級草木香、衣襟上的每一粒珠貝和珊瑚做成的紐扣、裸露在衣物外的每一寸肌膚、頭頂上的每一根閃閃發亮的頭髮絲都在訴說這是一個生活多麼優渥的人。
所以他的傲慢並不難理解。
但是這並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公交車到站了,於洲卻沒有上車,他逆著光,垂下頭看著許曇,一半臉龐是濃郁的霓虹,另一半臉龐是濃重的陰影。
「許曇,你給我錢是想讓我不要把那天的事情說出去,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