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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嚴寒,皇甫松感染風寒一病不起,病倒在榻上之後一命嗚呼,皇甫泓正好借屍還魂。
胤雪王朝的皇帝皇甫泓遭遇刺客刺殺,腦漿流了一床,除了為先帝發喪之外,由誰來當這個皇帝就成了眼下最要緊的問題。
皇甫泓並無兒子,只有兩個不足十歲的女兒,大臣們的目光便都投在了皇甫松身上。
作為皇室的皇子,自然可以繼承大統,於是一個月後皇甫松便繼位了。
借屍還魂的事情自然不能聲張,皇甫泓繼位之後便火冒三丈地派軍攻打南嶺,勢必要拿下酈築曇。
酈築曇的翅膀早就硬了,趁著皇室混亂的一個月里,他說服了牟子洲,現在南越的援軍已經投靠了他,牟子洲的家人也被酈築曇派來的細作安全護送回南越。
現在南越和南嶺都成了酈築曇的地盤了。
這兩個地方雨水充沛,並未遭逢大旱,酈築曇又廣積糧草,收納無家可歸的流民,他的軍隊迅速壯大起來,正準備攻打荊州。
除了一個月一次的調整內息,酈築曇和於洲並不常常見面,一個是行蹤捉摸不定的江湖遊俠,一個是日理萬機的義軍首領,若不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他們兩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交集。
從皇宮帶出來的四卷湟川藏寶圖已經拼湊完整,圖上複雜的機關和路線令人心驚。
鋒鏑王朝的「鋒鏑」二字是兵戈之意,而鋒鏑王朝正是以兵戈聞名於世。
這個王朝的人們善於鑄造兵器和各種機關,能工巧匠數不勝數,當年胤雪和寒岐的大軍有半數葬身於鋒鏑王朝的機關之下,可惜終究是寡不敵眾。
那場詭異至極的怒海之戰後,鋒鏑和寒岐王朝離奇滅亡,留存於世的只有史書上的傳說。
四卷湟川藏寶圖拼湊在一起可以鋪滿整個桌案,酈築曇看著看著,心裡卻犯了難。
湟川地處西漠,沙海茫茫無邊無際,湟川藏寶圖描繪的是地宮裡的路線,並未指明寶藏位於西漠的哪個位置。
若是想找出湟川寶藏,必須要尋找一些風水高手尋龍點穴,根據山川地勢的走向和星辰排列的規律進行推行演算。
酈築曇的腦袋一陣陣抽痛,又把桌上的藏寶圖收起來了。
自打皇甫泓死後,酈築曇並沒有大仇得報的感覺,他隱隱有一種預感,他和皇甫泓之間的恩怨並沒有結束。
安插在皇宮內的細作最近往回傳來了不少密信,自從新帝皇甫松繼位之後,這位細作就發現皇甫松的一些習慣與皇甫泓十分相像。
細作留了心,暗暗調差後發現皇甫松相較之前可謂是性格大變,皇甫松因為纏綿病榻,又喜讀詩書,是個容易傷感的文雅之人。
而如今的皇甫松剛愎自用,獨斷專行,雖說最近似乎有了那麼一點勵精圖治的苗頭,但仍舊是個耽於享樂之人。
酈築曇將這些密信細細看了許多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又派了手下暗中調查,發現就在皇甫泓死于于洲之手的那幾日裡,皇甫松因風寒入體高熱不醒,為他診治的太醫也悄悄斷定皇甫松撐不了幾日,怎麼過了一陣人就醒了,性格還完全變了樣?
酈築曇年少的時候喜歡看一些志怪故事,裡面有不少借屍還魂的橋段。
難不成皇甫泓真的借屍還魂了?
呵!
就算借屍還魂又能怎樣?
他酈築曇早晚手刃了他!
酈築曇從桌前站起身洗淨手,換了身裡衣躺在床榻上,最近寒潮侵襲,他是陰水之體,體質陰寒無比,這幾日總是手腳冰涼,氣血凝滯,體內內力運轉也不是很順暢。
本應該打坐靜修,奈何事務繁忙,心中諸多紛擾,根本靜不下心。
往手上哈了幾口熱氣,又往上提了提棉被,直到半個雪白的下巴都埋在了被褥裡面。
酈築曇在心裡掐算日子,上次一別之後,距離月中還有五天。
怎麼還有五天呢?
怎麼還有五天啊!
他輾轉反側,攥住一截被角揪來揪去,一會覺得床榻太硬,一會覺得被窩太冷,一會覺得夜色太深,一會又覺得就軍帳中光線太昏暗。
左左右右挑剔了一個遍,才揪著一截被角睡著。
天蒙蒙亮,山澗之中流水淙淙,於洲肩上扛著一根剛剛斬斷的樹下了山,揮劍將樹幹劈成薄厚均勻的木板。
山澗旁已經搭建好了一個簡陋的木屋,這些木板正是用來當地板用的,山澗水汽濃重,為了防潮,木屋底部與地面隔了兩寸的距離,鋪好地板之後,於洲又搭建了一個台階。
酈築曇走進山澗的時候於洲正在往房頂上鋪茅草。
一身粗布衣裳的劍客帶著斗笠,身姿端正地盤坐屋頂上整理手中的茅草。
他戴著面具,面容看上去只是一個五官端正的普通人,但是面具只能遮蓋面容,遮蓋不了他那獨特又醒目的氣勢。
他往屋頂上一座,瞧上去倒是比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還要氣派。
酈築曇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小木屋的柱子,劍客低沉的聲音從屋頂上方傳來:「上面有沒打磨乾淨的倒刺,小心扎手。」
酈築曇專注聽他說話,一不留神,指尖還真的被扎進一根小小的木刺。
他輕呼了一聲,耳畔一陣微風掠過,於洲已經從屋頂上飛下來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