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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很少有修士穿紅衣。
月色下的翟曇膚光勝雪,於洲看他懶洋洋好似沒骨頭的樣子,又想起了古籍中關於九陰之體的記載。
九陰之體攪動八方風雨,他性喜殺戮,一身雪白衣常常被鮮血染紅,在他殺了一位渡劫期的大能後,那衣衫上的鮮血便再也無法洗去,九陰之體便將那身被鮮血染成的血衣煉製成法寶。
那身大紅袍子已經成了九陰之體的標誌,所到之處一片血雨腥風。
三千年前,那時十方界的弟子服是天藍色配碧色髮帶,藍色寓意為海闊天空,碧色髮帶寓意為菩提樹。
海闊天空是告誡弟子們要心胸開闊,修行的時候不要走進死胡同。
菩提樹是來自一首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是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告誡宗門弟子練劍之前要先修心。
雖然寓意都挺好,但是於洲那個活了三千多歲的師祖說這配色很不好看,尤其是那個碧色的髮帶,顏色特別奇怪,像是往頭上綁了兩根長長的菜葉子,還隱隱冒著一絲詭異的綠光。
後來劍宗十方界死了太多的劍修,人人都穿著一身白色喪服,久而久之,十方界的弟子服就從天藍色變成了純白色,那冒著詭異綠光的髮帶也漸漸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師祖說那時修真界流血漂櫓,到處都是血海屍山,就連天上飄著的雲都覆著一層猩紅的血氣。
九陰之體凶名赫赫,劍宗十方界人人一身白衫,除了那一人之外,再無人敢穿紅衣。
即使已經過了三千年,除了合歡宗的修士有時會穿著高開叉的紅色輕紗外,很少能見到穿著一身艷艷紅衣的人了。
現如今那古書中記載的九陰之體正趴在他的懷裡一下一下的咬著尾巴尖。
於洲問道:「我見過小狗追著自己的尾巴玩,九尾狐也是這樣嗎?」
翟曇說道:「也不是所有狐狸都愛咬著自己的尾巴玩兒,是我以前總變成狐狸的樣子,轉圈追著自己的尾巴逗你開心。」
「逗我開心?」
翟曇趴在於洲懷裡翻了個身,伸手拽著於洲的白色髮帶:「一開始也不是為了逗你開心,我剛出生時就被丟棄,餓的時候就會嘬自己的尾巴尖找奶喝,長大後就改過來啦,後來被你欺負得慘兮兮,我又開始咬自己的尾巴尖了。」
於洲愣了愣,「我欺負你?」
翟曇小聲嘟囔:「不然呢,我當時可惹不起你。」
天上的星子閃爍著,整整三千年,翟曇已經見過兩次滄海桑田。
如今這習慣是改不了了,每次趴在於洲懷裡,翟曇就會下意識地咬尾巴。
他們之間的故事並不美麗,哪怕是回憶的邊角都沾著血,透著血淋淋的氣息。
三千年前的九陰之體化作白玉醉臥桃林,在塵封的秘境中陷入永無止境的夢魘。
三千年前的絕世劍修放棄飛升墜入紅塵,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等待故人歸來。
紅塵劫,渡輪迴。
渡他人,也渡自己。
第232章 茉莉花3
八師兄家裡有礦,是真的有礦。
修真界最粗壯的一條靈石地脈就在八師兄的房子下面,八師兄一出生就拿靈石當成石子天天打水花玩,泡腳的洗腳盆都是整塊靈石挖空製成的。
除了挖礦以外,八師兄家裡還有一門祖傳的手藝——占星術。
除了八師兄之外,他家上上下下世世代代都會看星盤,是遠近文明的占星高手。
其實說白了就是給人算卦,八師兄太祖的太祖的太祖就是一位又會算卦又會看風水的大師,中午在橋頭給人擺攤算卦,下午就尋龍點穴,日子過得很瀟灑。
他們家地下那條最粗壯的靈石地脈便是那位太祖的太祖的太祖尋到的,那位很有本事又很瀟灑的太祖在這條地脈上安了家,家族裡的人紛紛繼承了他的天賦,世世代代都以算卦為生。
後來修真界經濟蕭條,人們的消費日漸趨於保守,八師兄的祖上這才改行,當了一名挖礦工。
挖著挖著,挖著挖著,八師兄的家族就慢慢成了修真界首富,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月上一族。
八師兄的名字叫做月上小雅,這名字雖然風雅,八師兄卻生的濃眉大眼,身上沒有風雅的氣息,倒是有蒼松般的孤傲和倔強。
八師兄一出生就覺醒了極為強大的言靈天賦,凡是經由他嘴裡說出的話,無論多麼離譜和荒誕,日後都會成真,堪稱九天十地第一烏鴉嘴。
在八師兄六歲的時候,他爹用法訣封住了他的聲音,八師兄便不能開口說話了,從六歲的到十六歲,八師兄當了整整十年的啞巴。
八師兄並不是一個話嘮,但他也不是一個喜歡沉默的人。
那有口不能言的十年讓八師兄極為憋悶厭煩,儘管他覺醒了祖上的血脈之力,擁有無人可比的占星天賦,但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給任何人算卦,被他扔掉的占卜星盤可以繞修真界整整一圈。
十七歲那年八師兄離家出走。
那年正是陽春三月,小草剛剛從地里冒出頭來,大地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青色,他剛離開家時,正有一群孩童趁著東風放著紙鳶,八師兄穿著單薄的衣衫,用身上最後一點錢買了一個紙鳶。
他牽著紙鳶,一路上走走停停,縱然衣衫襤褸,塵埃滿面,但他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