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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曇瞳孔瞬間收縮,又緩緩放大。
他就算惡毒善妒,這會也還是一個18歲的年輕男孩,他從前仗著自己才華橫溢確實有些心高氣傲,又因為出身孤兒院,心中有著揮之不去的自卑感。
自卑感又導致了他的高自尊,寧願去撿垃圾吃都不願意向那幫賤人低頭。
兩種極端的性格導致他有些扭曲,可是這會見識到了世界首富的豪宅,金錢帶給他前所未有的震撼,滔天富貴就在眼前,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又算什麼呢?
他雙腿發軟,扶著柱子支撐著身體,聲音發顫地問道:「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麼樣?」
輪椅上的男人神色冷漠地看著他:「你覺得呢,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兒,凍死在垃圾桶都沒有人在乎的社會邊緣人物,你對我而言,簡直像一隻小螞蟻。」
江曇嗓音乾澀:「那您能給我什麼?」
於洲說道:「我是一個大方的人。」
江曇聲音發緊:「那有什麼條件麼,我需要做什麼?」
於洲說道:「從此之後不再畫畫,如果你食言,你畫一張畫,我就掰斷你一根手指頭。」
江曇愣住了。
第94章 漫畫3
江曇很喜歡畫畫。
他對畫畫的熱情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在江曇五歲的時候,他所在的孤兒院還沒有和其他的孤兒院合併,經常有人給孤兒院捐助一些圖書和衣物。
孤兒院建立了一個圖書館,其中一個書架上全都是漫畫,一本本的漫畫,裡面是一個個不同的故事,相比枯燥的書籍,漫畫更讓人有讀下去的欲望,那個書架上的漫畫一度是小朋友們最喜歡的讀物。
江曇很愛很愛看漫畫,漫畫裡的世界多麼神奇啊,小小的一隻畫筆,握在人的手中就可以創造出一個新得世界。
那些個波瀾壯闊的世界,充滿美妙的想像力和優美的筆觸,這些東西深刻地打動了江曇,他拿著鉛筆,開始在草稿紙上臨摹那些漫畫。
他第一次臨摹,儘管下筆不太順暢,人物和景物有些微微的走形,但是人物臉上的表情,畫面的張力和衝擊力,已經躍然於紙上,彰示著他的天賦有多麼的強大,有多麼的平凡。
「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我會畫畫。」
一無所有的孤兒,連吃一塊小蛋糕都要排隊領取,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禮物。
其實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上天就送了他最好的禮物,而現在,他終於把禮盒拆開了。
江曇咬住下嘴唇,竟然猶豫了。
他茫然地站在石柱旁,一隻手攥住了一片衣角使勁揉捏。
太陽將石板曬得滾燙,江曇卻已經感覺不到腳底的疼痛了,一股灼燒般的疼痛正如烙鐵一般折磨著他的心臟。
他放眼望去,眼前是玫瑰園裡的滔天富貴,陽光像金沙一樣在草葉和花瓣上流淌,他的目光像一隻鳥兒一樣飛向澄澈的藍天,天空上,一隻白鳥划過天際,消失在遠處的雲層中。
他嘔心瀝血地畫著他的漫畫,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功成名就麼。
殊途同歸,現在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實現夢想的方式。
和魔鬼做了交易的人,想要達成自己的願望,就必須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作為交換。
就像小美人魚為了雙腿失去了她天籟般的嗓音。
江曇雙眸濕潤,狹長的狐眼沁出一圈淚水,蓄積在眼眶裡。
他眨了一下眼睛,那些蓄積的淚水便從臉頰上滑落下來,一滴滴淚珠砸在石板上,他臉上帶著淚,聲音哽咽著:「好,我答應你,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還是會重新拿起畫筆的。」
對於江曇的回答於洲一點都不意外,江曇就是這種沒有節操和操守的人,滿腦子都是榮華富貴,得不到就開始怨天尤人,從不埋怨自己,天天指責別人。
於洲很樂意將他餵養成一條沒有什麼追求和夢想的白白胖胖的米蟲。
他正要開口說一聲成交,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突然響起。
江曇抱著石柱哭成一團,撕心裂肺的哭聲把不遠處的老管家都吸引了過來。
老管家拿著花剪,穿著板板正正的西裝三件套,懷裡抱著一束大馬士革玫瑰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他站在於洲身邊看著那個抱著柱子嚎啕大哭的江曇,在於洲耳邊小聲問道:「先生,他怎麼了。」
於洲說道:「他還是很喜歡畫畫的。」
尤其喜歡把人畫死。
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被人奚落兩句就把人全家畫死,僅僅是因為路上撞了一個行人被人說了一句走路不長眼睛,他就把人在畫裡大卸八塊五馬分屍。
沒有招惹過他的人也很倒霉,江曇這種人嫉妒心極強,逛公園的時候看見一家三口幸福地吹泡泡,他就冷笑一聲把幼兒的父母畫死,讓可憐的小孩成為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在大街上畫速寫賺錢的時候看人家小情侶恩恩愛愛,他冷笑一聲,回頭就畫人家被車撞死,讓人家生離死別痛不欲生。
他知道自己擁有這樣可怕的能力,卻絲毫不加以節制,肆無忌憚地掌控著別人的生死,給那些無辜的人們帶來巨大的不幸。
他的性格敏感多疑,殘忍凶戾,人生失敗後,便把個人的不幸轉為對世界的憎恨。
世上並沒有純粹的好人,每個人心中都有黑暗的一面,但是生而無人,便要有做人的良知,學會克制自己內心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