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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洲輕輕咳了一聲,伸出手將被子翻個面,脫下外衫扔在上面,掩住了裡面的風起雲湧。
「靜心,凝神。」他盤腿坐在床榻上,對酈築曇伸出一隻手。
酈築曇正要摒除雜念,乍然一抬頭,發現於洲的耳廓正在微微泛紅。
靜他祖宗的心!凝他祖宗的神!
他眼珠一轉,伸出一隻手掌與於洲合掌調息,功力剛剛運轉過去,他便悶哼一聲,柔弱無骨地倒在了於洲的懷裡。
他半闔著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柔弱不堪地說道:「大人,我也不知怎的,全身都沒有力氣了。」
他趴在於洲炙熱寬厚的肩膀上,抬手揪住了於洲的耳朵,發出一聲軟綿綿的驚呼:「呀,大人的耳朵怎麼紅了,是不是壓制不住體內的陽火內力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存心戲弄於洲,溫涼如玉的手掌攥住於洲的耳朵就是一陣亂揉,於洲深吸一口氣,聲音較平時低沉了許多:「酈探花,我並非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酈築曇趴在他肩膀上揉他耳朵,似笑非笑地說道:「都說陽火之人慾念極重,我瞧著大人蕭然塵外超塵脫俗,還以為再過幾年大人就能得道成仙,飛升而去呢。」
於洲冷笑一聲後說道:「被你偷了一甲子功力,我怎麼得道成仙,怎麼飛升而去?」
酈築曇:「......」
他的手終於老實了,兩隻雪白修長的手掌搭在於洲肩膀上,底氣不足地說道:「大人都幾百歲了,為何總要惦記那一甲子,築曇今年十八歲,在大人面前不過就是一個頑劣的孩童罷了。」
於洲說道:「我今天二十有七。」
酈築曇那雙狹長的狐眼都瞪圓了:「什麼?二十七歲!」
他瞳孔震顫:「你莫要騙我,你身上的功力少說有二百年,你怎麼可能只有二十七歲!」
於洲不咸不淡地說道:「你還不滿雙十,身上不也有一甲子的功力麼,可見世間之事並無絕對。」
這個生動而形象的例子讓酈築曇啞口無言。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可......這是我偷來的,像大人這般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必然不會.....做出此等......所以......」
於洲冷笑:「所以你也知道這是小人行徑,非君子所為。」
酈築曇囁嚅著說道:「大人,我那時才14歲半,玉春台的龜公急著讓我接客,把我的年齡添了一歲,所以我今年正正好好是十八歲,足足比大人小了九歲呢。」
他垂眸說道:「我以前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公子,自打家中出了事,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人也變得陰毒偏激了,若是能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恩將仇報,偷走大人的一甲子功力。」
於洲看了他半晌,點了點頭:「你這會倒是誠懇。」
酈築曇幽幽說道:「倒也不是誠懇,只是覺得面具戴久了也會累,我隱隱有一種預感,也許我天生就是一個壞人,註定要走上一條天怒人怨的路。」
「這次入皇宮拿湟川藏寶圖,我只有七成把握,不知大人可願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我願意和大人共享湟川寶藏。」
還不等於洲回答,他就急急忙忙地說道:「我知道大人不貪圖富貴榮華,但我聽聞湟川寶藏中鎮壓著幾把絕世神劍,大人是劍客,總是愛劍的吧。」
於洲思索了一會,酈築曇心情忐忑地等著他的回答。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於洲終於說道:「我現在不能給你答覆,讓我考慮一段時間。」
沒有一口氣拒絕,那就留下了很大的餘地,酈築曇微微鬆了口氣。
於洲這個人果然是吃軟不吃硬,以後要常常在他面前扮可憐。
酈築曇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達到目的,他便十分主動地牽住了於洲的手掌,與他十指交錯,開始合掌調整內息。
兩個時辰過去,陰水與陽火內里相爭相扛,於洲內力深厚倒還是能夠忍受,酈築曇就遭了秧,他腰側京門穴的位置不斷受到陽火內力衝擊,內息流轉不止,就連全身的經脈和其他穴位也遭受了衝擊。
他疼痛難忍,冷汗涔涔,一身的漉漉水光。
酈築曇一生要強,若說一開始酈築曇還會為自己這亂七八糟的樣子感到恥辱羞愧,那現在的他就已經完全坦然了。
他渾身冷汗涔涔的倒在榻上,眼朦朧神智渙散地乞求於洲幫他把黏在身上的濕噠噠的外衫褪去。
話一出口,這沒骨頭似的語調就讓他嚇了一跳,又連忙羞赧地閉上了嘴巴,垂著眼睛不敢看於洲的臉。
於洲他抱起來放到床榻上,順手解開了他的外衫。正想用陽火內力將衣裳烘乾,一片眼熟的灰色衣角卻從外衫里輕輕掉落下來。
灰色的粗布衣料,邊角處用光澤極佳的灰色絲線細細密密地縫補了一圈。
這不正是被他揮劍割斷的衣角麼?
酈築曇為何要將要將這片衣角貼身收著?
於洲猛地想起古代有個斷袖之癖的典故,莫不是酈築曇以為自己對他有意?
酈築曇一向精於算計,也許這片衣角是酈築曇故意讓他看見,以這種委婉含蓄的方式表達他的情意。
於洲撿起這塊衣角,本想不動聲色地將它放了回去,卻不想酈築曇一抬眸,恰好看到了被於洲攥在手裡的那塊衣角。
兩人的目光匯聚在那一小片衣角上,移動視線的瞬間,彼此的目光不期而遇,茶色的眼眸對上蜜色的眸子,酈築曇的臉龐登時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