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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四十二分。
又過了一個小時,次臥里的哭聲終於停了。
於洲長舒一口氣,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吱嘎一聲,次臥的門打開了,哭到快要虛脫的許曇光著腳丫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廚房。
中午他看見於洲沒要他的錢後就提心弔膽的,連晚飯都沒有吃,又這麼六七八糟地折騰一通,終於餓的受不了,擦乾眼淚像做賊似的溜到於洲的廚房裡找吃的。
進了廚房許曇直接傻眼。
於洲家的廚房簡直剛剛被賊光顧過似的,連根菜葉都沒有。
許曇只好打開冰箱,裡面只有一個冷掉的蛋餅。
許曇的眼淚又流下來了,他擦掉眼淚拿起冷冰冰的蛋餅,特別委屈地要了一口。
蛋餅塗著一層厚厚的辣醬,很咸,眼淚滴在上面,更咸了。
哭著吃掉又咸又辣又冷的蛋餅,許曇被齁住了。
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水壺,只好又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擰開了廚房裡的水龍頭,用樸素的白瓷大碗接了點水。
他剛剛喝了一口就發現這水裡有一股怪味,只好把水吐了出去。
但他還是渴,端著碗四處看了一眼,於洲的黑色運動水杯正放在四方小餐桌上。
他心虛地往主臥那裡瞄了一眼,看見主臥的門關著,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後就拿起了於洲的水杯。
清浦高中的學生用水都是專門批發的山泉水,無論是水質還是味道都很過關。
許曇現在真是怕死了於洲,只敢喝小小一口,把水含在嘴裡抿了又抿,才慢慢咽了下去。
他重新把水杯放在桌上,怕於洲發現自己動過他的水杯,許曇還特意放回原位,就連水杯的標籤也依舊對著牆壁。
他自覺天衣無縫,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次臥輕輕把門關上。
許曇現在又困又累又冷,他鑽進被子裡,抱著那截被他哭濕的被角,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呼。
總算安靜了。
躺在主臥的於洲聽著許曇搞出來的那些動靜早就猜到他都幹了些什麼,他揉了揉眉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早上六點醒過來,於洲穿好衣服走進廚房打開冰箱。
冰箱裡的蛋餅不翼而飛,早就預料,不意外。
於洲拿起了桌上的水杯,水少了25毫升,早有預料,不意外。
客廳里的窗子前晾著許曇的衣服,已經幹了,上面散發著黑貓洗衣粉的味道。
於洲把衣服拿下來搭在手臂上,敲響了次臥的門。
敲了三下後門打開了,站在門後的許曇眼睛紅腫目光渙散,衣衫不整髮絲凌亂,臉上還有被於洲那粗糙的老面布枕巾硌出來的紅印子。
於洲把衣服遞給他:「穿好衣服,上學。」
許曇的腦袋垂得低低的,很小聲地說道:「知道了。」
他穿好衣服跟著於洲下了樓。
賣蛋餅的小車就停在他們樓下。
一隻小白狗從蛋餅車裡歡快地跑過來扒著於洲的褲腿,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於洲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五塊錢:「王叔,兩個蛋餅正常辣。」
王叔笑了兩聲:「今天起挺早。」
於洲:「怕錯過公交車。」
兩個熱乎乎的蛋餅出鍋,於洲把其中一個遞給了許曇。
許曇捧著熱乎乎的蛋餅,歪著腦袋看了一會,才表情凝重地咬了一口。
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
原來熱的蛋餅比冷的蛋餅好吃很多很多啊。
第11章 校園11
兩人走到公交站,早晨六點鐘正是早高峰,公交站已經站了不少人,有衣著時尚的白領,有拎著公文包一臉疲憊的中年男人,有提著菜籃子老奶奶,有拎著塑膠袋的老爺爺,還有抱著小孩的年輕媽媽,甚至還有穿著校服容顏稚嫩的高中生。
許曇跟在於洲身後,默默地看著他的後背。
於洲以前會穿一些高仿,後來他的特困生身份暴露後就一直穿著普普通通的白T恤。
有些人身上的光芒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掩蓋的,於洲總是能把周圍人襯托的黯淡無光。
許曇揉了一下哭腫的眼睛,吃完了最後一口蛋餅。
65路公交車在站台前停下,於洲走上車,刷了兩次公交卡,許曇拽著他的書包帶子,跟個小尾巴似的上了車。
公交車很擠,於洲和許曇只好站著。
公交車又停了兩站,車裡的人越來越多,65線的師傅們開車都很狂野,硬生生把公交車開出了賽車的氣勢。
養尊處優的富二代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剎車後許曇差點沒飛起來,只好在擠成沙丁魚罐頭似的車廂里驚慌失措地抱住了於洲的腰。
於洲只好一手握著扶手,一手抱著許曇的腰,湊在他耳邊說道:「抱緊我。」
車廂又晃了一下,於洲因為慣性身體前傾了一下,彼時公交車太吵,許曇正好轉過頭想聽清楚他說什麼,陰差陽錯之下,公交車又是一個顛簸,許曇的腦袋就這麼磕到了於洲的下巴。
於洲的牙齒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咬到了舌頭,疼得他倒吸冷氣。
65號公交車到站。
快要被擠扁的兩人好不容易擠到後門,車一到站就被人擠出車外,許曇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眼神發直地問於洲:「你每天上學都這麼刺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