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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曇將手中的曇花玩偶退還給於洲。
於洲一愣,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卻還裝作天真無知不諳世事的樣子,揉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問他:「怎麼,不喜歡了嗎?」
曲曇說道:「不是不喜歡,是不應該喜歡。」
於洲心裡打鼓,面上仍裝作一副懵懂純然的樣子:「什麼該不該喜歡的,一個曇花玩偶而已。」
是啊,不過是一個曇花玩偶而已,可眼前這個心性單純的青年卻熬了整整一夜,這份心意不可謂不珍貴。
他和情郎那麼像,可惜,他終究不是他的情郎。
曲曇閉門送客。
被曲曇委婉轟出門的於洲在短暫的慌亂過後立刻平靜下來。
一個頂級大學霸,怎麼可能沒有planB。
前進的道路是坎坷的,是波浪式上升的,成功往往伴隨著挫折和坎坷,有高峰就會有低谷,危機也往往意味著轉機。
於洲神色漠然,回到自己的小院裡調整planB。
他冷靜地在腦中完善一些攻略細節,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可是心裡那股又酸又澀的感覺正在悄悄蔓延,讓於洲眉頭緊鎖,握著碳素筆在草稿紙上畫出一道又一道無意義的線條。
落入陷阱的獵物想要逃出去,也要看設置陷阱的獵人同不同意。
碳素筆在草稿紙上重重一划,只聽撕拉一聲,碳素筆力透紙背,草稿紙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
池子裡的一對鴛鴦正在戲水,鬼王獨自坐在池邊看著。
往常這時候,於洲會拿著佛學著作前來請教,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些出其不意的小禮物,給了他足夠的驚喜。
以至於給於洲講佛經的這段時間裡,他總是會頻頻看時間,對於洲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現在驚喜沒了,這日子又變得枯燥起來,院子雖然大,卻像一個精緻的囚籠,充滿了沉悶的叮咬感。
於洲在他身邊的時候讓他抓心撓肺,於洲不在他身邊的時候讓他魂不守舍。
一個上午過去了,曲曇剪壞了兩盆花,餵撐了池子裡的魚,揉皺了唐裝的衣角。
看著皺皺巴巴的唐裝衣角,想到這是於洲給他買的唐裝,曲曇嘆了一口氣,只好坐在搖椅上將衣角慢慢撫平。
過了一會兒,萬鬼城忽然下起了絲絲小雨。
萬鬼城的雨是怨氣與陰氣所化,極為寒涼徹骨。
曲曇坐在屋檐下的搖椅上看雨,朦朧細雨中,用青石壘起的牆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高大的青年被雨淋濕了頭髮,髮絲和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雨滴,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大型犬。
那雙茶色的眼眸半掩在漆黑的眼睫下,俊美的青年神色憂鬱地坐在牆上,透過細雨朝著屋檐下的曲曇看過來,眼眸里是令人心碎的光。
曲曇的心重重一顫,一時間竟忘了言語,只是坐在搖椅上呆呆的看著。
雨越下越大,濛濛細雨變成了瓢潑大雨
於洲仍是坐在高牆上,雨水順著那雙沉靜而憂鬱的桃花眼往下流淌著,就好像是在流淚似的。
他什麼也不說,就一直沉默而又倔強的看著他。
這萬鬼城的雨讓曲曇這個鬼王都覺得有些寒涼,更別提像於洲這樣的平凡之人了。
曲曇一時心急,再也顧不得其他,手中立刻出現一把紙傘,傘面上畫著水墨山水,在瓢潑大雨中顯得格外氤氳。
他拿著傘快步走到牆邊,將傘舉在於洲頭頂上。
一個在牆下舉著傘抬頭往上看,一個在牆上低著頭往下看。
四目相對,世間的一切好似都在慢慢遠去,就連耳邊的雨聲也變得模糊而遙遠。
屋中的篝火發出畢剝畢剝的響聲。
被萬鬼城的雨澆了個透心涼的於洲正坐在篝火旁烤火。
他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半身,那些肌肉線條如雕塑一般流暢美好,六塊腹肌和手臂上的肌肉被篝火的光染上了一絲蜜色,泛著誘人的光澤。
年輕肉體的美好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極強的衝擊力。
曲曇臉紅了。
他拿著棉布擦拭著於洲濕淋淋的頭髮,水珠從於洲漆黑的發梢滴落,順著於洲背後起伏的肌肉線條往下流淌,那些滴落的水珠緩緩淌過有力的背肌,最後隱沒在於洲腰間的白色運動褲里。
曲曇的臉更紅了。
異樣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曲曇拿著棉布細細地擦乾了於洲發梢上的雨水。剛剛發梢上的水珠順著於洲的脖頸往下躺,一些順著於洲的後背淌了下去,一些又淌在於洲的肩膀上。
看到於洲的肩膀上還有一小片未乾的水痕,曲曇又拿出一塊乾爽的棉布輕輕擦拭。
曲曇手中的棉布剛剛吸乾於洲肩膀上的水痕,拿著棉布的手卻突然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了。
他試著掙脫,卻反而被握緊。
於洲咳嗽了一聲,低聲說道:「萬鬼城的雨好涼。」
曲曇又試著掙脫,再一次被握緊。
握著曲曇的手緩緩收緊,於洲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見我,誰知你就在屋檐下看雨。」
「我透過雨幕看著你,感覺你離我很近,卻又離我很遠。」
「你打著傘站在牆下看著我時,你知道我在傘下想什麼嗎?」
曲曇聲音苦澀:「你心中想著什麼,又與我有什麼關係?」